正文  第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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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邊兜兜轉轉三年,歲月把好端端一個大總管,徹底變成一個老乞丐,沒找著他家的王爺,倒是親眼見著一個個被王爺攻占的地域,最後竟聽邊關牧民都在流傳不打仗了,皇家大軍已經班師回朝了!
    聶馭聽得坐在地上直抹眼淚,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心酸,他家王爺終於不用打仗了,皇上到底還是念起了王爺,沒一輩子讓王爺駐守北疆。
    聶馭哭過就用襤褸袖衫抹幹老淚,拄著木棍一瘸一拐往京城去,嘴裏念叨老天爺保佑今冬別再讓他凍掉腳趾頭,他還想留著一口氣告訴王爺,讓王爺替他和王妃懲治粟氏奸賊。
    沒盤纏沒馬匹餓肚子,僅僅靠著乞討過活,還得挨過嚴寒酷暑,等聶馭到達京城已是兩年後,其實早在半路就聽說王爺登基,並且敕封粟月娘為皇後,兄長粟福加封鎮國將軍,粟氏一族榮耀無比。
    聶馭當時就犯愁了,他七歲就淨身入宮,對宮裏盤根錯節的關係,怕比自家王爺、當今聖上還熟悉,廢後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這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就算他出麵指證粟氏派人殺他的罪行,也能被皇後一句處置家奴而輕鬆打發,除非他能拿出粟氏兄妹殘害王妃的證據,否則隻怕他沒扳倒粟氏,自己就先被人給滅口了。
    王妃遇難時隔幾年,他如今又隻是平民,要如何去收羅證據?!
    聶馭在這複雜心情下,在京城晃蕩幾個月,冒險去了一趟西街太監所,找到昔日太後宮中一個熟識的老太監,跟他打聽宮裏麵現今的情況,隻知道玉千鳶也在宮中,其餘就問不出什麼名堂。
    聶馭聽到玉千鳶還在宮中,手中還握著六宮鳳印,那顆心漸漸放下來,似在混沌中見著亮光。
    他在西太監所裏安心住著,想著先找人與玉千鳶聯係上。
    聯係的法子還沒想到,囚禁皇陵的五王爺被人謀殺,跟著是鎮國將軍粟福卷入五王爺命案,粟福在大理寺天牢待了一個月也被人刺殺,據說刺殺者竟是他的親妹子、當今皇後粟月娘。
    粟月娘刺殺兄長的事跡敗露,隨後也被宗人府關了起來,這段時間聶馭就悠閑住在西太監所,心想粟月娘這女人真是活該,就憑聖上剛正的性情,就算王妃生下親子,不成氣候一樣當不上太子!
    小太監在藏經樓當差,雖平時看不到聖駕,但也能聽到一些消息。這日帶回來的消息,說是玉千鳶毒殺皇後,被聖上收回六宮鳳印,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聶馭想這下子糟了,得想辦法見著聖駕,要不然玉千鳶真沒命了。但聖駕豈是他想見就見?他現在連個腰牌都沒有,還沒靠近午門就被趕走了!
    太監宮女平日是不準竄宮,更何況皇帝的昭陽宮豈是什麼人都能靠近,藏經樓的小太監也不敢為他求見聖駕,當真不要腦袋了嗎?!
    他是可以去京兆府門口敲鼓鳴冤,可誰知道粟家勢力有沒清除殆盡?他一路從北到南乞討回來,腳趾頭凍得隻剩下一個,可不能稀裏糊塗死在家門口!
    聶馭拿出當乞丐的本領,晌午守著文武百官上朝的南城門,下晚守著城中最大歌舞坊天一局,指望能在這遇到一兩個能幫上忙的當朝官員,後來他才知道聖上起居廉簡,帶著底下一波臣子都不敢鋪張浪費,天一局已有年把沒見朝廷官員在此宴請。
    聶馭正在垂頭喪氣的時候,卻在冬夜一個小酒館裏,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店家,不要竹葉青,給我們換一壇花雕,煮時擱兩個青梅、幾片陳皮就行了!”
    聶馭聽得瞪圓老眼,趕緊循聲望過去,角落那一張桌子,為首的不是自家主子又是誰?!隻是天子怎會坐在這種下九流小酒肆,輕衣簡從隻帶兩男一女,連個侍衛模樣的人都沒有?
    聶馭還沒有想明白,天子主子也看到他了,當即就愣在座上,目光死死盯著他。
    聶馭不是一般奴仆,一瘸一拐走過去,畢恭畢敬道:“主子!”
    天子主子鎮定下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頷首道:“回來了?”
    聶馭躬身道:“主子恕罪,奴才來晚了!”
    聶馭自是知曉主子重情,自從母妃和胞弟死後,天子主子表麵上嚴厲,內裏卻是拿他當成家人。
    天子主子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甚為欣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青冥之所以在小酒鋪逗留,是因輸了唐絕羽一個賭局,回宮之前便被拉了過來,說要他請酒暖暖身子,哪知道能在這小酒肆遇到聶總管。
    當時接到王妃的家書,說聶總管想告老還鄉,青冥從未聽其談起家鄉,但在軍中無暇顧及,隻是簡單回了書信說不允。
    青冥一度以為王妃是想用她自己的人,她想跟聶總管爭奪王府的控製權,不允兩字也是暗示王妃收斂。
    青冥沒有明白責備王妃,是因為王妃懷了自己骨肉,況且又是王府的女主人,府中事物由她調度也算合理,但她終歸隻是一介女流,在乎的隻是王府一畝二分地,對王府外的動靜和風波,又怎能抵得過經驗豐富聶總管呢?!
    誰曾想書信乃是粟家找人模仿王妃筆跡,而此刻的聶總管已經遭人毒手,王妃也是身陷囹圄,他前後三次進宗人府,父皇也利用這三次機會,把王妃家族勢力剔除幹淨,王妃身邊隻有幾個陪嫁丫鬟,身旁環伺一群虎狼又能奈何?!
    昭陽宮內青冥皺眉坐在榻上,等更衣過後的聶馭一瘸一拐走來,盯著他的腳先問怎麼了。聶馭告訴他乞討時凍掉腳趾頭,腳板底也凍得疼,現在一到冬天就犯病!
    青冥讓他坐在暖凳上,聽他稟告粟福的惡行時氣憤不已,聽他說在北邊找自己三年時吃驚不已,聽到京城消息都靠玉千鳶打探時迷惑不已,妖孽玉千鳶竟是為聶總管效力?!但這也太過匪夷所思,想那玉千鳶都爬上龍榻了,又怎會聽命一個王府總管?!
    聶總管此刻才告訴青冥,玉千鳶不是聽命於他,而是為報答聖上昔日救命之恩!
    青冥更是一頭霧水,他幾時救過玉千鳶?!
    聶總管說聖上十四歲那年,在去宗人府的路上,救了玉千鳶一命。
    青冥從小就記性過人,讀書能夠過目不忘,但凡是經曆過的,都一一印刻腦海,皺眉道:“便為此事?”
    那日去宗人府的路上,青冥的心也是冰涼,但看到幾個奴才逞凶,當即就出聲阻止了,救誰他並不是很在意,隻是出麵阻止暴行!
    後來,他又見玉千鳶淪落到撿饅頭吃的地步,想他昔日是自己的伴讀,禦膳房點心也沒少吃過,那一刻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所以才交代總管送些吃食!
    聶總管從暖凳上起身,跪在青冥的麵前,叩頭道:“聖上隻當他是肚子餓,卻不知他有心撿砒霜饅頭,若不是聖上憐憫送些吃食,怕也沒後來的玉千鳶!”
    一席話聽得青冥愣在榻上,等將事情從頭到尾再想一遍,漸漸也就得出輪廓了,皺眉道:“老二欲擒穩婆的那一次,也是玉千鳶通風報信?!”
    聶總管應了聲是。
    二皇子想抓住替粟月娘接生的穩婆,本是想定他一個欺君之罪,但最終還是被他搶先一步,讓侍衛帶穩婆躲去別處。
    青冥眼神變幻莫測,心想如此一來就說通了,玉千鳶怕從那時就懷疑沛兒身份,等聶總管遭到粟福毒手,緊接著又是王妃遇難,他便從那時暗中調查王妃之事。
    王妃遇難的卷宗夾在兵部發文中送來,等他登基後暗查此事,找遍兵部卻一直未果,原來此人並不在兵部。
    也難怪玉千鳶敢來跟他談判,因為他算準自己要出手對付粟家,他在此刻跑來毛遂自薦正中下懷。
    青冥心中有種被人算計的慍怒,玉千鳶在他麵前始終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人,有頭無腦愚蠢不堪,撩撥爭寵挑事生非,誰想有朝一日自己落進對方的盤算,枉他還自以為高人一等作壁上觀,原來玉千鳶已經看到他的前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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