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他的秒讚
    跑道相遇後，我內心的漣漪又開始泛起，也在細致觀察著，似乎我從他身邊跑過去時，他放慢了些腳步，又往旁邊避讓了些，我才得以從其中穿插過去，反超他。
    也不知為何，總覺得喻思哲在讓我，如此紳士。
    一直總想著能夠在背後追逐，默默跟上他的腳步便是對這份喜歡最好的慰藉，可最近內心極為躁動，想要更多，貪戀他的寬廣，想要被他抱在懷裏，想要靠在他的肩上，一齊看日升月落……隻是這些，也隻能發生在夢裏。
    他如此優秀，我似乎看見了靖華中學在向他招手。許多時候，我總以為和他的距離已在慢慢縮小，可查閱靖華中學去年的分數線時，又被狠狠拉回現實。五百四十分才有足夠資格進入靖華中學學習，現在的我也才四百來分，拿什麼去拚這五百四十分的分數線？他倒輕而易舉。耳畔又想起他曾對我說過的那句：“靖華沒問題。”如此胸有成竹。
    究竟該如何，才能做到向他那般，擁有從容不迫的態度，考試作答信手拈來？或許就像賴澤所說，我竟想用三年的時間去比拚喻思哲自小打下的基礎，並與之比肩，簡直異想天開。可中考已迫在眉睫，假若我真不能考入靖華，那我這三年的追逐，又算什麼呢？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珺瑤拍了拍我的肩，我回過頭去看她，歎了口氣，“我追不上喻思哲了，怎麼辦呐？”
    “怎麼突然這麼說？”
    “他在小班，接受最好的教育，閉著眼睛就能上靖華，而我這麼一點兒分，怎麼進得去？那我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麼？”
    珺瑤歎了口氣：“其實你沒必要一直糾結能不能考靖華的，你在進步，他也在進步啊，你們之間距離長短和考靖華沒有直接關係。”她指了指紅榜，“你看，你能和他出現在一張紅榜上，就已經說明你們的距離在縮短了。”
    我搖搖頭：“這隻是在年級裏比，要是換在區裏、市裏、省裏，那怎麼辦？”
    珺瑤泯了泯嘴唇：“你最大的弱點在數學，數學弄上去，你還可以提個二三十分。”
    我點頭以示讚同，可我並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將數學成績提高，上課也有聽，筆記也有做，可就是一直提升不了，課餘時間也有向賴澤請教過，仍然無果。
    屆時，珺瑤扯了扯我的衣袖，又假裝咳嗽，我有些發懵。她將我的頭扭到右邊，對我說著：“快看呀！”，我嚇得一個激靈，忙把頭別過來，不敢再看。
    “你瞧你那慫樣。”
    我又忍不住往他那邊瞟了幾瞟，發現他的眼睛也往我們這邊瞟了一眼，嚇得我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顫一顫的。
    “怎麼了？”
    “他剛剛往我們這邊看了！”我有些激動，卻又故意壓低聲音說著。
    “是呀，那你還不上去和他打聲招呼？”
    我搖搖頭，拉著珺瑤悄悄跟在他身後。
    “你這樣好猥瑣。”
    我沒有說話。
    “像個跟蹤狂。”
    我仍沒說話。
    “大大方方上去和他打招呼一起走不好嗎？”
    我搖搖頭：“我不敢…”不僅不敢，更怕真的和他同行，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又說回來，沒看見他之前，內心極為焦慮，憂慮我的前途，擔心我不夠資格走到他身邊去，卻在看見他之後，那些焦慮皆被拋諸腦後，腦海中一直都是這句話：“不汲汲於未來，不沉湎於過去”。倍感心安。
    這一刻，就仿佛他還在我隔壁班，我們還能一起上樓。行至樓梯口，我見他十分熟練的往右側樓梯走，而不是走左側離小班最近的樓梯，霎時有些錯愕，懷疑是我看花了眼。
    “他怎麼走這兒？”珺瑤問道。既然她這樣問，那就不是我看花了眼。我搖了搖頭。
    “走得好怪。”珺瑤又道。
    可我寧願他一直走這條路，至少不用時刻提醒我，我們到這裏就要分開。
    …………
    日複一日，每天都是上課下課，犯花癡，擔憂前途又及時行樂。渾渾噩噩、昏昏沉沉，又是一年秋。
    潘老師在班會課上說道：“開學回來你們四月份要體考，七月份中考，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覺得自己體育還不行的，假期可以來學校免費跟著老師訓練。現在還不知道要不要補課，不過應該是要補的，為了你們的未來著想，一個個的不要在那垂頭喪氣，放假還不一定好叻！”
    “希望不補，希望放假。”有人在小聲嘀咕著。我也希望放假，可一想到我那糟心的成績，又想補課。
    不覺看向窗外，落葉紛紛。忽而想起秋風蕭瑟這樣的話來，想來也是，成績糟心卻目光遠大，野心勃勃，實在可笑。我看著被秋風吹起的落葉，竟羨慕起來，它們自由自在，隨心所欲，不被考試牽擾亦不被俗世煩憂。沒有那麼多煩惱，無憂無慮，哪怕春生秋落，也有再生。哪怕是周而複始。
    又或許，它抖落的是自己的萬千愁緒呢？我歎了口氣。要是起初沒有遇見喻思哲，那現在的我還會不會如此拚命？還會不會異想天開，想用三年的時間去和他拚？可我為什麼會遇見喻思哲呢？是命中注定嗎？可假若真是命中注定的話，我又何必如此執著、如此不懈努力的奔赴呢？嗬，忽然心中生出這樣的念頭：喻思哲可真是害人不淺呐！
    我本沒打算放假的，已做好假期補課的準備，就在補課第一天，學校接到了教育局取消補課的通知，問其原由，聽他人講是一中附屬學校打電話給教育局舉報補課，態度很是強硬。
    教育局：“你考上年級前十再來說不想補課，學校為補課也是為了你們的前途著想，別一整天就想著出去玩，都是初三的人了，還不知道收心。”
    那位同學沒有惱怒，倒十分平靜：“不好意思，我年級前十，歡迎確認。”
    對方沒有說話，片刻才把電話掛掉。不過他此次舉報的確讓一中本部放了假，他們校區倒是遭了大殃，直接補課，直到開學。聽到這個消息，我先是震驚，而後又為他們感到悲哀，終究是為了本部而犧牲自己，叫人唏噓不已。
    “好慘呐。”我說。
    珺瑤在一旁點頭：“嗯，這是新時代大無畏精神。”
    “哈哈哈哈哈哈。不過那個人真的好拽，年級前十，歡迎確認。
    夕陽正好，恰逢林梢。梧桐樹葉被秋風吹起，又隨之落下，飄飄散散間，我見到了喻思哲。他穿著一身白色T恤，校服則掛在右手上，背上背著他灰色的書包，走在梧桐落葉下。屆時，一隻梧桐樹葉飄到我眼前，擋住目光所至，沒多大功夫，他便不見了。有時我總覺得他像是個神人，因為他總是神出鬼沒。
    珺瑤拍了拍我的手：“傻子，剛剛喻思哲在前麵，你還在這慢慢走。”
    我回過神來，便加快步伐想要去尋找他的足跡。走出校門口，我見到他正和璟琛一起在小店鋪裏買些吃的，我也跟著過去湊湊熱鬧，為了不讓他懷疑，我特意選了個人多的地方，不被他發現，可誰料，酒涼竟在一旁高呼：“幹嘛幹嘛呀？過來呀玥玥。”
    我沒理她，才不過去。這種拋頭露麵的事我才不幹，更不敢正麵看他，怕見到他後麵紅耳赤。光是站在離他不遠處，我都使勁兒打哆嗦，更別說什麼和他四目相對了。
    酒涼走到我身邊來，說道：“我喊你你怎麼不理我？”
    “一個糖油粑粑。”我對著服務員說道，而後扭頭看向酒涼：“安安靜靜的，低調一些不好嗎？不想讓他看見我……”
    “為什麼？”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人家要走啦！你真要等糖油粑粑嘛？”
    我點頭。
    他與璟琛歡笑著，從我身邊走過。我沒敢看他。拿到糖油粑粑之後，周圍人煙也已散盡。我望著前方空蕩的街景，心中竟兀自淒涼起來。我對喻思哲而言，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他也從來不會駐足為我停留，卻又想起幼年時的他，對我全然不是這樣的態度，路過那家大鍋洋芋店，喻思哲在我身旁撒嬌的事還曆曆在目，一起走、一起吃，有說有笑，好不自在。
    “酒涼。”
    “嗯？”
    “你說，為什麼人會變啊？”
    “不變怎麼長大呢？”
    “為什麼非要變才會長大呀？”
    她搖搖頭：“不知道，可能等我們再大些就知道了吧。”
    “為什麼一個人會在短時間內變化，判若兩人呢？”
    “可能受到了什麼刺激。”
    我頓了頓，有人僅一夜之間判若兩人，也有人終其一生幼稚不堪，而喻思哲，也與從前不盡相同，從前的他啊，是會時時刻刻關照著我的。
    我低頭笑著，回想起了那段美好的時光：
    我生了病，毫無氣力，在位置上想要打開鋼筆筆蓋寫字，都要花上許久的時間，我坐在他身旁，一次又一次的嚐試打開，卻都被滑走，便使勁渾身解數將其打開，差點兒便達到他的眉毛。他便說道：“你打不開，就喊我嘛。”語氣極為溫柔。至此，每當我要開筆蓋時，他都會自覺幫我把筆蓋拿開，而後又蓋在筆尾。
    …………
    我自明白，喻思哲已不是當年的稚童了。
    回到家後，我們的假期也剛剛開始。我打開手機，點開自己寫文的網站，又在上麵花費了好些力氣。我用著最後的構想把這篇小說完結，沒過多久便收到了許多評論，心情自然美不勝收，便講這些評論截屏下來發布到QQ空間，向大家分享我的喜悅，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更加喜悅，驚魂未定。
    我才剛發出去沒多久，便收到了喻思哲的點讚，原以為他是恰好撞見才點的讚，卻因他是特別關心的緣故，發現他一直在我的那條說說處觀看，提示極為明顯，騰訊係統提示道：“喻思哲查看了你的說說。”我盯著這幾個字，呆愣了許久，他這些舉動總讓我覺得，與現實中對我不屑一顧的形象截然不同，實在令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