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曾經在青春裏迷茫哭泣過的我們。】
    季洋認識淩宇丞是在2007年夏天。
    喜歡上他是在同年夏天的最後一日。
    與他對峙於法庭之上，是在那一年的冬天。
    從法院門口出來的時候，外麵的雪已經停了，剛剛冒出頭的太陽光很強，使銀裝素裹的小城凸顯出一種晶瑩的光澤。
    季洋站在雪地上，被入眼刺目的白灼了下眼睛。
    他怔怔的看著幾步之外的白色身影，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怎麼樣了？”施豔跑過來，企圖從他青灰的臉上尋找到一些有用訊息，“淩宇丞是不是被判了？”她抓住他的胳膊焦急的問。
    “判了一年。”季洋輕輕地說。
    施豔踉蹌著退了一步，她的表情像哭又像是在笑，“你說我現在該為他傷心還是該說他活該？”
    季洋悲傷的看著麵前的女孩，他能想象到自己的樣子應該比她好不到哪裏去。
    哭嗎？想哭。
    施豔的眼淚卻先他一步掉落下來，她終於失控的甩了季洋一個耳光，在冬天寒烈的天空下對他歇斯底裏的大吼，“你們不是朋友嗎？淩宇丞與齊明凱打架的時候你到哪去了？季洋！你他媽那時候在哪？！”
    他在哪裏呢？回去的路上季洋恍惚的想了很久，才記起來那時候他正躲在被窩裏為自己的遭遇自怨自艾，惶惶不可終日。
    “明凱，救救我……”
    “淩宇丞他……他拍了錄像……”
    “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別害怕，我會幫你。”
    季洋想象不到齊明凱那樣一個溫和安靜的人是如何高舉著凳子把它砸到淩宇丞頭上的，就像他未曾預料到淩宇丞會把片兒刀砍進齊明凱的脖子上一樣。
    離頸動脈隻差六毫米，他怎麼下得去手？
    季洋想起法庭上的淩宇丞，他很安靜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沉默，直到宣判結束，法官宣布休庭，他都不曾看他一眼。
    恨了吧，害死了她的姐姐，他對自己應該已經恨入骨髓了吧？
    可是這一切不應該報應在齊明凱的身上，他是無辜的。
    “砍人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什麼都沒有想。”
    淩宇丞在法庭上這樣說，季洋是信的，確實他衝動的時候就是個不會思考的瘋子，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淩宇丞，現在你可有半分後悔？你知不知道，明凱他走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答應過會護著他，我答應過他的。
    季洋跌坐在雪地裏，腳下的路麵凍了層冰，他沒踩實，滑了一下，仰麵摔倒。
    路過的人看到他的滑稽樣哈哈大笑，沒想到一米七幾的大男孩從路上坐起來之後就把臉埋進掌心開始悶聲痛哭。
    哭聲漸漸放大，嘶啞的哭聲裏攜帶厚重的痛苦傳播開來，旁邊欲來拉他的中年人驚愕的看著他，不知是該伸手還是收手。
    過了一會，中年人拍拍季洋的肩膀，“孩子，別哭了，這大冷天的，在這裏哭，鼻涕都要凍住了。”
    而地上的季洋似乎想要借口這次的摔跤把心裏積壓的痛苦全部發泄出來，他在中年人的攙扶下站起來走了兩步，讓開來往的人群，坐到馬路牙子邊又重新把頭埋進了膝灣。
    中年人搖搖頭，沉默的走開了。
    “明凱，你看啊，如果我們兩以後都沒有找到對象，那我們就湊合著過一輩子算了，我會保護你的。”
    “我不愛你，你不愛我，我們怎麼過？”
    “感情這東西嘛，是可以培養的啦。”
    周末的時候，季洋去了趟學校，清冷的校園裏隻有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他沿著台階上到七樓高二三班的教室門前從上往下看。
    這裏是淩宇丞的姐姐淩飛燕跳下去的地方，透過厚厚的積雪仿佛還能看到殘留在路麵上的血紅顏色。
    季洋一陣眩暈。
    明凱，宇丞你們知道嗎，包括你們兩在內，學校一共開除了七個人，但這其中沒有我。
    可笑吧，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成了唯一一個獨善其身，幸免於責難的幸運兒。
    是不是很可笑？
    季洋自己先笑了一下，可是道德的譴責他怎麼逃得過？
    淩宇丞，這才是你對我的懲罰。
    你讓我一天之內，失去了最想守護的人和最愛的人。
    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吧。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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