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無情最是少年時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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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穀。草地。
    無情的心根本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體內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和眼前這個少年的刀鋒,在整個蝴蝶穀中飛舞。冷血的刀,就像他的人一樣,那麼冰冷。隨意的舞動都帶著滿滿的殺意。刀氣所到之處,地上的落葉都開始漫天飄灑,片片的樹葉,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快速地旋轉在冷血的周圍,引起的一陣陣的風,將樹上的花兒吹落,緩緩墜下,停留在無情的衣服上。
    師傅沒在,他叫無情過來看看他這個新收的徒弟武功和人性如何。師傅曾經說過,一個練武之人的武功,就可以展現這個人的所有品性。
    無情覺得,他有點看不透這個麵前舞刀的人。明明渾身都透漏著寒冷與強悍,卻為何,覺得他,其實很脆弱。他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這滿心的戾氣,究竟從何而來?
    “無情。”隨著一個收勢,冷血已經停了下來。卻看到無情正在發呆,於是喚道。聽到聲音,無情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恩,結束了?”
    聽到這句話,冷血不禁皺了下眉頭。這麼沒戒心?剛剛我要是出刀的話,他根本擋不下來吧?
    “冷血。”無情忽然開口說到,“我們切磋一下吧。”
    冷血愣了一下。看了看無情的雙眼,那裏麵,有著和自己一樣的倔強,卻有著自己沒有的安定。不自覺地,眼神落到了無情的雙腿上。他的雙腿,被衣擺遮著,而衣擺上,落滿了自己剛剛弄下的花瓣。
    冷血剛剛一點頭,一把玄鐵折扇朝自己飛來。冷血一個鷂子翻身,堪堪躲過。落定時再一看,無情仍然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中,麵無表情地看著冷血。如果不是他眼中滿滿的殺氣,冷血都不相信剛剛的殺招是他出的。
    無情這樣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說道,“師傅是我一個人的。”
    冷血冷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他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他也和那些人一樣。冷血忽然感覺一股氣衝上來,抬手提刀,朝無情刺去。刀尖離無情不到一尺遠的瞬間,他一掌輕拍扶手,輪椅即刻騰空而起,隨即衣袖一甩,兩枚追魂釘連續朝冷血射去。
    冷血抬刀一擋,一個側身。兩根追魂釘都插入地中,旁邊的草瞬間由綠變黃,然後有黃變黑。冷血立刻紅了眼,持刀無情飛去。無情抬手用內力一吸,剛剛掉在地上的鐵扇飛起來打著旋一擋,噌的一聲,火花四濺。
    冷血和無情一路從草地上打到小橋旁邊。冷血漸漸處於下風,額頭都冒出了冷汗。無情不斷射出的暗器中每一枚都淬了劇毒。冷血費力躲開幾根銀針,冒著同歸於盡的風險,全身內力灌注到刀中,離手飛出。無情一拍而起,躲開飛刀,在空中兩個轉身,筆直落進了旁邊的荷花池。無情雙腿殘疾,根本不會水,片刻就沉了下去。立刻渾身濕透。春天的池水冰冷刺骨,他的臉更是慘白。
    冷血站在橋上看著池水淹沒無情的頭發,終於扔掉手中的刀,跳了下去。
    冷血刀都來不及撿,抱著渾身滴水的無情用輕功回到房中,用毯子包住他,然後迅速度提了兩桶熱水,幫無情脫了外衣後,泡在浴桶中。半柱香之後,無情才緩緩睜開雙眼,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嘴唇也不再泛白。冷血看著他還在滴水的頭發,問道,“試好了麼?”
    無情看著他臉上孩子氣的怨氣,笑了笑,“師命不可違。”
    “試出什麼來了?”
    “我對你起殺心,你還救我。”無情說完忽然發現冷血右手袖子破了一個口子,“傷到你了?”
    冷血低頭一看,右手上的確有一個小口子,看來是被無情的暗器傷到了,不過口子很小,血都沒流一滴,“沒事。”
    無情讓冷血到他的枕頭底下拿了解藥。等他上完藥之後,無情說道,“你出去吧。”
    冷血看著已經快冷卻的水,問道,“你一個人可以麼?”
    “你幫我叫燕兒進來。”
    冷血沒有出門,而是到櫃子裏重新拿了一套裏衣,放在旁邊的榻上。然後用毯子包住無情,一把抱起來。
    “你……”無情一隻手被冷血順勢擱在肩膀上。
    冷血一句話沒說,將無情抱到榻上,“你先換身衣服。”說完就走了出去。等他回河邊將輪椅和佩刀拿回來時。無情已經換好了幹衣服。冷血又一把將無情抱到床上,用被子蓋住他。然後就勢散開了他的頭發。
    無情一驚,“你做什麼?”
    冷血看著他一臉防備,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將簪子放回桌上,然後拿著毯子過來給無情擦頭發。冷血擦得十分仔細,一縷一縷將頭發擦幹。冷血邊擦邊看無情,灰白的臉終於有了點血色,頭發散開擦幹後溫和得就像現在的他。冷血看著無情露在外麵一截雪白的脖子,有點發愣。
    忽然一陣敲門聲,冷血才回過神來,尷尬地放下無情的頭發。冷血說道,“進來。”
    無情的貼身丫鬟燕兒進來說道,“公子,老爺讓您和冷公子一起去大堂。”
    “什麼事情?”
    燕兒小心地看了冷血一眼,“冷府來了人,說要接冷公子回去。”
    “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
    燕兒回去稟報去了。
    無情看了冷血一眼。冷血起身拿了一套外衣給他。無情接了過來,“你轉過身去。”
    冷血別過身去,等了片刻。無情已經換好了衣服。冷血將他抱到輪椅上。兩人磨蹭了很久才來到大堂。
    除了神候,大堂裏還坐了兩個人。一個中年人,器宇軒昂,滿臉正氣。一個老年人,一把胡須,身材瘦小。兩人看到冷血進來,都激動地站了起來。中年人喊了一聲“淩棄”,伸手想去拉他。冷血側身躲過,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中年人也不生氣,回頭對神候說道,“這次真是多謝神候就了淩棄一命。我和九叔是過來接他回去的。”
    諸葛神候說道,“我救他是我自己想救他。不是為了你們謝我。至於帶冷血回去,你們要問他自己。”
    中年人聞言回頭,期盼地看著冷血,“淩棄,你始終是冷家的人。跟我們回去吧。”
    冷血就這樣直直地看著他,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回冷府?”
    中年人搖頭,“我和九叔打算送你回蘄州。我已經給你外公傳了信,他會好好照顧你的。“
    冷血冷笑一聲,“他跟我娘早就斷絕父女關係了。”
    “但是他心裏還是疼你的。他答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三叔。”冷血忽然喚了一聲。
    “淩棄……”中年人一喜。
    “這是我最後叫你三叔了。”冷血又說道,中年人眼神立刻黯淡下去。
    “我不會回去了。”冷血說道。
    中年人看著冷血堅定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九叔。九叔微微點了點頭。中年人終於歎了口氣,向神候抱拳道,“神候,淩棄就麻煩您照顧了。”神候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中年人從懷裏掏出一本刀譜遞給冷血,叮囑道,“就算你離開了冷家,也要繼續練習我們冷家的刀譜。”
    “真是可笑!都不是冷家的人,有什麼資格練我們冷家的刀譜?”冷血還沒來得及接過來,一個聲音響起。一個和中年人長得很像的人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七八個提刀的下屬。
    冷血立刻眼神一寒,緊緊握住自己的刀。無情看到冷血渾身散發出一股子殺氣,他滿眼血紅地盯著剛剛走進來的那個人。無情擔心他動手殺人,一把捏住他的手。冷血終於慢慢冷靜下來。
    走進的那人早已經給神候行過了禮,然後瞪著那中年人。中年人勸到,“大哥……”那人抬手製止他,回頭看向冷血,“不錯,長大了,還知道找庇護。”
    冷血麵色寒冷地盯著他,“滾。”
    那人也不生氣,冷笑道,“就算我們不是父子。我對你還是有養育之恩的。”
    “大哥。”中年人說道,“您就放過淩棄吧。怎麼說你們也有十幾年的父子之情。”
    “閉嘴!”那人狠斥一聲,“回去再跟你算賬。”轉頭向神候行了個禮,“我這次來,是要帶他走的。”
    無情道,“你剛剛自己不是說了,和他不是父子麼?”
    那人轉過頭來看向無情。他剛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武功不俗,內功高強。而且麵色冰冷,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恐怕這個就是諸葛神候的入室大弟子無情吧。他看著無情殘疾的雙腿,恨不得拿刀直接將他兩條腿都剁掉。他青著臉說道,“就算不是父子,我也養了他十幾年。我要帶他走,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他說得客氣,但是讓讓人後背一陣涼意。
    “不行。”諸葛神候還沒有開口,無情已經淡淡地拒絕。
    “你!”那人一怒。身後的屬下全都抽出刀劍,作勢要動手。
    “哎呀,老狗要咬人啦!”忽然空中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一個身影從外麵飛了進來,輕飄飄地落在椅子上。這個少年長得唇紅齒白,麵若冠玉。他一身白衣,卻沒有無情身上的那種冷清,反而顯得神采飛揚。他吊兒郎當地靠在椅背上,含笑看著那人。
    那人立刻恨得咬牙切齒。剛剛被他罵了老狗他也不敢還嘴。這個人是諸葛神候的小徒弟,追命。追命的輕功天下第一,脾氣也是天下第一,完全招惹不得。曾經有一個掌門得罪了他,他半夜將那掌門的武功秘籍偷出來,找人寫了幾百份,發給各個小門派,害的那位掌門再也無法在江湖上立足。還有一位官員得罪了他,被他吊在城樓上。那官員當時隻穿了一條小短褲。之後羞憤得就辭歸故裏。
    門外又走了一個人進來。來人劍眉星目,瀟灑倜儻。一身青衣顯得他英俊不凡。雙手袖口都被紮得很緊。諸葛神候第二位徒弟——鐵手。他進來向神候行了個禮後就站在了追命後麵。
    中年人小聲勸到,“大哥,我們還是回去吧。”
    那人看了幾眼冷血他們,在心裏想了一下。終於抬手說道,“在下告辭了。”說完不等回應就帶著屬下離開了。
    諸葛神候吩咐追命,“追命,快來見過你的三師兄。”
    “三師兄?”追命一聽看向冷血,不滿道,“他比我後來,應該是我師弟才對啊!”
    諸葛神候笑道,“冷血今年十八歲,你呢?”
    “我……我十六歲半。可是我先拜師啊!”說完他惡狠狠地瞪了冷血一眼,轉頭對神候撅著嘴說道,“師傅……”
    神候一錘定音,“沒商量。”說完就走了。
    “師傅,你太偏心了!”追命在後麵邊追邊喊。鐵手一把抓住他,說道,“師傅也是疼你。”
    “疼我?”追命不明白地看著他。
    “多了一個師兄,不就多一個人疼你麼。”鐵手笑道。
    追命低著頭思忖了一會兒,又看了冷血好幾眼。終於說道,“那好吧。”他走到冷血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師兄。”
    冷血回道,“叫我冷血。”
    “咦……”追命打了個寒顫,“這名字,跟無情倒是挺配的。”
    鐵手哭笑不得,“我是鐵手,他是追命。以後我們就是師兄弟了。”鐵手說話和他名字完全不一樣,聲音溫和,讓人第一次見到就會產生信任。
    冷血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問無情,“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無情點點頭。冷血推著他的輪椅就出去。
    追命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問鐵手,“無情的輪椅不是自己會動麼?”
    鐵手笑笑,沒有回答。
    重新回到無情的房中,冷血二話不說將無情又抱回床上。無情忽然輕咳了兩聲。冷血眉頭一皺,“著涼了?”
    “沒有。”無情說道。
    冷血一抓無情的手,驚道,“你手怎麼這麼涼啊?”冷血立刻度了一些內力過去,無情立刻感到渾身暖和了許多。冷血將他的手塞進被窩中,幫他掖好被角。
    “冷血師兄也太偏心了。”追命從窗戶外跳了進來,戲謔著說道。鐵手也從門外走了進來。
    追命怨道,“無情師兄不過就是早認識了你一天,你就對他這麼好。對我和鐵手就這麼冷談。哎……”
    鐵手看著追命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
    冷血回答不出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看到無情的第一眼,就覺得認識了很久。感覺自己的行動不受自己左右。
    無情忽視追命的話,說道,“鐵手,你跟冷血切磋一下。”
    鐵手看了眼冷血,皺了下眉頭,說道,“好。”
    四人轉移到了院子裏,冷血在無情腿上蓋了一張毯子,才拿起了刀。
    “比內力。”無情說道。冷血疑惑著把刀放了下來。
    鐵手對冷血點了點頭。雖然冷血的硬功沒有刀法那麼擅長,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內功絕對不會輸給對麵那個十幾歲的少年。冷血抬手就攻,立刻帶起院子中的落葉。冷血一掌打出,鐵手回擊一掌,生生擋住,兩人都朝後退了幾步。冷血身子一躍,連續幾拳,攻向鐵手的命門。鐵手一個回身,一個側身踢,直接踹中冷血的心窩。冷血腳尖點地,迅速後退卻來不及完全躲過,冷血站穩腳步,捂住胸口,望著鐵手。
    “哇!鐵手打得好!”追命歡快地讚歎道。
    冷血麵無表情,但是他們都看得出來冷血心裏的波動。
    “你的內力不是你自己的吧?”鐵手忽然問道。
    冷血看著鐵手,點了點頭。他的內力是他二叔以命為代價傳給他的。
    “你的內力沒有三十年是練不出來的。”鐵手說道,“但是你不會用。”
    “什麼意思?”
    “換句話說,內力到了你的體內。但是你還沒有把它轉化成自己的內力。如果不能快點解決這個問題,你可能會被它反噬。”鐵手解釋道。
    冷血抿著嘴沒有說話。
    “怪不得。看你樣子武功應該不俗。如果是你自己以前的內力,起碼也可以和鐵手過三四百招。不過你放心,鐵手可是內力行家。他一定能幫你的。”追命說道。
    鐵手安慰道,“我待會寫一個心法給你。你每天晚上照著心法練,最少兩個月,最多半年。”
    冷血拱手,冷冷地說了句,“多謝。”
    鐵手擺手笑道,“就當作是見麵禮吧。”
    追命笑嘻嘻地湊上來,“我也有見麵禮送給你。”說完掏出一本東西一扔。冷血一接,發現竟然是冷家刀法的心法。“你怎麼會有這個?”
    追命摸摸完全不存在的胡子,神神道,“天機不可泄露。”
    “追命的偷功,和輕功差不多。”無情在一旁緩緩道。追命立刻一臉哀怨地看著無情。
    冷血側頭看了一眼無情,發現無情也正看著他。他心中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二叔還在世的時候,他也曾感受到過。
    天色早就黑了,整個神候府都已經安靜了下來。冷血合著衣服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昨天晚上他已經一夜沒睡,今天又睡不著。神候府太安靜了,偌大一個神候府,丫鬟和下人都不多。他一個人習慣了,沒有要丫鬟。所以他的院子顯得更是冷清,一點聲音都沒有。冷血翻身起床,從衣服中拿出鐵手給他寫的心法,坐在床上練了起來。冷血感覺到幾股子氣在自己體內亂串,但是不一會兒就彙成了一股,在體內行了幾個周天。
    冷血練了半個時辰,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神清氣爽。心裏有點驚奇,鐵手不過就比自己大了幾個月,但是武學修為遠超過他之前見過的所有人。想到這裏心裏還有微微的不甘心。還有追命,他的輕功出神入化。至於無情……冷血又想起了自己幫他擦頭發時他微紅的耳根。
    冷血推門出去,院子裏可以看到霧蒙蒙的天空,還有一輪明月。冷血心裏有點莫名的慌亂。他施展輕功飛出院子,片刻停在了無情房間的屋頂上。無情的房裏一片漆黑,悄無聲息。冷血沒有下去,他就坐在屋頂上又練起來。夜晚的風有點涼,冷血卻覺得自己渾身發熱。二叔傳給他的是練了三十多年的純陽內力。以自己現在的武功底子,難以一時消化。冷血額頭逐漸冒上了冷汗,他趕緊收功。看來欲速則不達,自己不能太心急。可他一想到娘親自殺前絕望的眼神,還有二叔氣絕而亡時慘白的臉,他恨不得拿刀直接衝過去找那個人報仇。但是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冷血捏緊拳頭,恨自己的無能。
    忽然之間,冷血似乎聽到了細小的聲音,很虛弱,但是很痛苦。他仔細一聽,確定是從無情房間中傳來的。冷血心裏一緊,翻身下去,一把推開房門。聲音是從床帳內傳來的,細碎的痛苦聲音連連傳來。冷血幾步衝過去掀開床帳,一眼看到無情在床上,雙手抓著被子,骨節泛白,汗濕的頭發緊貼在臉上,嘴唇慘白。冷血握住他的手,涼得似冰,輕喚道,“無情,無情……”
    無情緩緩睜開了眼睛,十分虛弱,“冷血……”
    冷血抬袖幫他擦了擦汗,“做噩夢了?”
    無情搖搖頭,“沒有。”
    冷血也沒有再問,看到無情都已經汗濕的衣服,說道,“我弄點水,你洗一下,換身衣服吧。”
    無情苦笑道,“不用。習慣了。”
    冷血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就到了院子裏。無情房間旁邊有一個單獨的廚房,燕兒整天都會備上熱水。冷血提了兩桶熱水到屏風後麵,然後把無情抱到浴桶裏。冷血拿毛巾不斷用熱水擦拭他的脖子和肩膀,無情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但是逐漸虛弱得暈了過去。冷血隻好把他抱到榻子上,幫他擦幹換了身裏衣,抱回床上,蓋好被子。
    冷血擔心他又醒過來,就坐在桌邊。不一會兒,床帳內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就這樣過了一整夜。
    淩晨的時候,冷血看無情正睡得香,就沒有打擾他。出院後看到燕兒正在掃地,吩咐她燉點湯,等無情醒了之後讓他喝。吩咐完後他徑直到了諸葛神候的院子。神候早就已經起床,正在院子裏打太極。
    神候一個收勢,問道,“這麼早?”
    冷血行禮,“我想知道,無情他……”
    神候抬手製止他,“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冷血隨他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神候歎了一口氣,“無情這孩子,命不太好。十幾年前,無情才幾歲。他被仇家擄走,受盡了折磨。好不容易救回來之後,不但雙腿癱瘓,而且留下病根。後來才知道,他的仇家一直在他身上下毒試藥。這十年來,每受一次寒,他身上每一個關節都會鑽心的疼。”
    冷血就靜靜地聽著。他的心忽然有點疼。他捏緊了拳頭,問道,“那他為什麼要跳水來試探我?”
    神候苦笑道,“他不隻是為了試探你,他也是為了他自己。你別看無情那麼冷淡,其實心裏十分要強。這十年來,他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己故意引發屍毒。他想找到打敗屍毒的方法。你應該明白的。”
    冷血點點頭。他何止是明白。無情和自己一樣,不願意受任何或是任何人的控製。
    “冷血。”神候說道,“你的內力至純至陽,如果你可以早點馴服你的內力,或許你可以幫到他。”
    冷血點頭。現在又多了一個讓自己著急地理由。
    “你跟我進書房。”神候吩咐道。冷血跟著進去後,神候從架子上拿了一本東西。
    “這一本,是這些年我和無情研究屍毒的記載,交給你保管。”說完他拿了一卷竹簡,“至於這個,是昨天半夜刑部送來的一個案件記錄。禮部的劉知事昨晚被殺。你把它交給無情。讓他帶你們三個一起去查看一下。”
    “是。師傅。”
    神候眯起眼睛,終於肯叫我聲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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