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診辦公室裏足有七八個記者擁在熊木四周，手裏舉著各大電視台和網站的話筒和攝像機，一個個看起來氣勢逼人。
    “熊醫生請問您明知自己狀態不佳為什麼還要堅持手術呢？”
    “請問熊醫生您這麼做不覺得是對患者的不負責任嗎？”
    “……”
    熊木被逼到桌子前，再往後也沒法退了，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依舊是不起波瀾，甚至有一絲冷漠，可是還是能看見他眼睛裏流露出的不安與惶急。
    小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熊木麵前，張開雙臂擋住鏡頭，“大家讓一讓！讓一讓！熊醫生還有門診，請大家不要耽誤熊醫生看病！”
    “請你們給患者一個交代！也給大家一個交代！”
    “對！給我們一個交代！”
    “……”
    “大家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各位這邊請。”幾個同辦公室的醫生幫忙把記者們連拉帶扯的弄了出去，門也被小林迅速鎖上了。
    “熊老師……”小林低著頭站在熊木麵前，仰頭看著呆立的熊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熊木一直沒說話，站了足足有半小時，電話突然響了。小林探頭一看，是主任的內線電話，看熊木也沒有要接的意思，隻好自己拿了起來，“主任好，我是小林……熊老師在……好，我叫他過去。”掛斷電話，小林輕聲對熊木說，“熊老師，主任讓您去一趟……聽語氣，他好像不太高興……”
    熊木沒說什麼，回頭又看了辦公室一眼。從地板到天花板，再到桌子上的盆栽和紙筆，一絲絲一寸寸，像是最後一遍看自己最心愛的東西，總要把關於它一切都深深地刻在腦海裏。
    “小林啊，這醫院我可能待不下去了。你以後好好學，當個好醫生，千萬別跟我……”熊木哽咽著，剩下的一半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小林跟了熊木兩年，熊木對於他不隻是老師，更像哥哥，他眼底含著淚，扯著熊木的衣角，“熊老師你別走……”
    熊木轉身摸了摸小林的頭發，像以往每次小家夥遇到困難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那樣，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個還算生動的弧度，“回去吧，該巡房了。5002剛來那個小孩好哭，進去之前別忘了囑咐大家把白大褂先脫了。”
    說完便打開門出去了，再不理會身後小林的拉扯和呼喚。
    主任辦公室並不比醫生辦公室寬敞多少，巨大的落地窗外有無數的陽光，百葉窗卻遮擋了大部分，餘下的零零散散透進來，顯得屋子裏昏暗壓抑。
    主任背對著門口坐著，雙手交叉在胸前，屋子裏隻有空調運轉時發出的“嗡嗡”的聲音，不甚清晰，熊木站在門口，有點不願踏進去。
    他不是不敢，是不願。他大概猜到主任要說的話，隻不過晚一步進去，就晚一點結束。
    主任卻突然出聲，“進來吧。”
    熊木慢慢的走了進來，自己拉開椅子坐下，看著主任，等他說話。
    主任卻沒看他的眼睛，起身去給他倒了杯水，又親手遞給了他。
    熊木接過來放在桌子上，“主任，您有事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