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小樓擺了擺手，她隻是還有點頭暈，其他沒什麼大礙，不必那麼小心翼翼，整得像個嬌貴的千金小姐，然而，她可沒那麼嬌貴，吃了那麼久的外賣，她的身體早對食品裏的毒素產生抗體，百毒不侵。
    “不用，我酒醒得差不多了，這一鬧也快到飯點，我回家吃飯便好。”婁小樓作勢要走，還未抬步，被顏玉嚴嚴實實地抱了個正著，他的聲音是那樣的沒有底氣，幾近乎哀求：“別走，再多陪我一會兒好不好，我送你回家。”
    “我餓了。”婁小樓無奈，總不能就讓他這麼抱下去吧，人還是要吃飯的，她中午光想著怎麼去破壞，自己並沒吃什麼菜，一天下來，腹中隻有清晨出門吃的早點，那點能量哪能撐到現在？她已醒來的時候，就已饑腸轆轆。
    “我們出去吃飯。”粗心的男人一時急了，也沒想到這一茬，經她這麼一說，頓覺胃中空空，回聲陣陣。
    婁小樓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我媽回來後，我基本不吃外麵的東西，料多味重不說，油爆多，吃得讓人不舒服。不如這樣，我在你這裏吃，但飯菜得你準備，或者我回家，我媽的手藝與以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好，我做給你吃，你等著，我下去買點菜。”顏玉嘴上說著，看了看時間，跑到門口換了鞋子就要出去，婁小樓的腦海閃過一個問號：莫非現在的男人都擅長烹飪？要知道，她可是連廚房的邊也不肯靠近的啊，再者，她唯一一次鼓著勇氣下廚房的時候還是為上官徹做醒酒湯的那會，呃，往事不堪回首，想起那個人，她輕微地傷感了下，卻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濃烈。
    顏玉已經打開大門，婁小樓提步跟上，舒展的麵部不似之前的緊繃：“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突然想喝雞湯。”腦中忽然閃現，她膝蓋脫臼住院的那次，他為她煲的鮮香的雞湯，被她臭著臉推灑了一地，一句道歉都沒有，想來還真的欠他一句道歉。
    “好。你在家等我一會就好。”他的語氣溫溫的，記憶飛到以前，他花了兩個多小時為她煲的湯，被她毫無客氣地弄灑在地，他不心疼自己弄傷的手，可是他心疼為她做的湯，耗了他一番心血。
    婁小樓忽然挽住他的胳膊，嘴角帶著幾分撒嬌，清澈的眸子迎著他的臉：“我和你一起去，真好我想吹吹冷空氣，這裏的空調打得有點高了。”
    顏玉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她就像他的大腦一樣可以對他發號施令，而他隻需順從的接受執行。他的眉目彎了彎，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然而就在幾分鍾前，他沉下的臉是那般冷漠，她的心一瞬間就跟著他的臉沉入海底。
    下了樓，小區的門口，有一家不小的菜蔬店，顏玉精挑細選了幾樣新鮮的蔬菜，又跑到附近的店鋪買了隻土雞，婁小樓挽著他站在店門口，裏麵的雞毛雞糞的味道竄了一鼻子，她努了努嘴，問他：“上次，你也是在這裏買的麼？”
    顏玉搖了搖頭，言語輕輕：“我去了鄉下的集市買的正宗草雞，自己回來殺的，花了兩個小時煲湯，好心好意地送給你喝，你一點都不稀罕，當時的我心傷到極點，可你是因我而受的傷，是我對不起你，又愧疚又傷心，熬了好些日子。”
    “對不起，那件事，你本什麼也沒做，錯不在你。”婁小樓吐了吐舌頭，當時的自己確實過分了啊，所有人都說她過分，唯獨她自己不這麼認為，也不知當時哪裏來的那麼篤定，死死地哽著對他的那口氣，或許，或許，她那時候，潛意識裏就認為他很好欺負，無論她怎麼欺負，他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笑了笑，輕輕地拍她的手。寒風中，最萌身高差的一對男女十指緊扣，男子步履穩健地提著菜蔬，嬌小的女生，偶爾走走跳跳，活力四射得如同七八歲的小姑娘，天真爛漫的容顏盛開在凜冽的空氣裏，男子寵溺地小小，摟著她的小小身影，纏纏綿綿地走在小區的道路上。
    重新回到他的住房，婁小樓開始打量屋子裏的擺設，室內整齊幹淨，地上一層不染，陽台上放了一盆青翠的盆栽，她在客廳裏走了一圈，暗暗讚歎：天下真有如此勤快的男子麼？這哪裏像是個單身男人的家啊，都說男人邋遢，女人愛幹淨，可是她自己的家不知亂成什麼樣子，隻有亂到忍無可忍的時候，她才會下定決心大麵積地大掃除，大約一個月收拾一次的頻率。
    顏玉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婁小樓歪在客廳的沙發上，可以看到他忙碌的身影，潔白的圍裙圍在他的身前，在後腰的地方隨手打了個蝴蝶結，婁小樓托腮觀看，心想他怎麼連圍裙都可以那麼幹淨呢，他一定有潔癖吧，在婁小樓的印象中，除了酒店的廚師喜歡使用職業的圍裙白大褂，未曾在哪個尋常家裏看到白色的圍裙，易髒又難洗，圍裙本就是遮油擋髒的，何必用最易髒的白色呢？
    婁小樓相繼去兩個臥室轉了一圈，隨後繞到他的身邊，他正把洗好的雞放入砂鍋，添足了水後，撒了點蔥薑，蓋上蓋子，放在火上蒸煮。
    “你平時一個人住在這？”婁小樓抱著手機，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有些出神。這究竟是怎樣的男子啊，她對他竟一無所知。真諷刺，他的父母她都見了兩次，她卻對他知之不多。他的房子裏，除了簡單的家具，裏麵的東西不多，簡單而精致，她在他的書房裏看到一張鑲了框的照片，麵龐看上去有些青澀，應該是他幾年前的照片。
    正在洗菜的顏玉嗯了一聲，流水嘩嘩，衝刷著他的手，婁小樓伸手試了試，水很冰冷，冷得她立馬縮了手，出去遭了風吹，她的手早已冰涼，此刻發現自來水比她的手還要冰涼，而他卻像沒有知覺似的清洗，便道：“弄熱水洗啊，冷水太涼了。”
    顏玉的心暖了暖，他可以認為她在關心他嗎？
    雖然，她一直沒有對他說過多親密的話，可是，她看他的眼神與以往不一樣，多了奇異的色彩，她主動牽他的手，是不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有時候真怕，她會再次翻臉不認，所以他很怕跟她分別。
    顏玉並不喜歡做飯，甚至對廚房有些抗拒，不過，婁小樓來了以後，所有的排斥都變成欣然歡喜，有她的地方，他都喜歡。婁小樓靠在他身旁的台邊，止住他洗菜的手：“兩個人吃不了多少，夠吃就行，兩個菜就行了。”
    他的手凍得僵硬，婁小樓碰到他的手，指尖的冰冷迅速傳遍全身，她找了條幹毛巾擦幹他的凍得通紅的手，埋怨：“不是讓你用熱水洗的麼？”
    顏玉心裏笑了一下，很滿足，他當然知道旋轉水龍頭，就會流出大把的熱水，事實上，他本打算那麼做的，可是她走到他身邊，提醒了他一句，他忽而就不願使用熱水，想知道，當她發現他被冷水泡的沒有溫度的手指，會是什麼表情，他暗暗地看著她低頭認真的樣子，果然是關心自己的吧。
    他的指肚上有淺淺的傷痕，婁小樓摩挲那些疤痕，心頭鈍痛，好像那些鮮血淋淋的痛隔了幾個月，從他的手上轉移到她的身上，婁小樓仔細翻看他的手指：“當初一定很疼吧？”
    “不疼，我忘了。”她果然在關心自己，當時被她的門夾成那樣，也不見她的眼裏有半點痛苦，明亮的燈光下，顏玉恍惚覺得，女孩的眼角，生出些許濕潤，他的心砰砰直跳，一把將她拉入自己的懷抱，聞著她清香的發絲。“傻瓜，我的手早好了，別擔心。”
    “誰擔心你了？”婁小樓掙脫他的懷抱，輕輕的錘了他一下，反身跑到客廳的沙發。
    顏玉的眼裏爬滿了溫柔，他繼續忙活兩個人的晚餐，而婁小樓抱著手機歪在他的沙發上，在某個購物網站挑選自己想要的衣服，逛了半個多小時，她的眼睛都看酸了，勉強選了一件，加入購物車，結賬退出。
    飯菜上桌，婁小樓躍身跳到餐桌旁，趴在桌上，懶懶地觀看顏玉一人忙碌。
    “你嚐嚐味道，好久不做，可能味道不太好。”顏玉遞了她一雙筷子，靜靜地等待她的品嚐。
    婁小樓隨便挑了一口菜，放在口中咀嚼，平靜的眼裏漸漸升起奇異的光芒，她一下子跳到他的身上，晃著他的肩膀：“小玉玉，你做菜怎麼這麼好吃啊，太好吃了，你跟誰學的，改天我讓我媽從師於你，好不好？”
    “不好。你想吃的話，我做給你吃。”顏玉淡淡的笑，她的肯定讓他很有成就感，如果她喜歡，他願意為她做一輩子菜。
    “能天天吃麼？”女孩子的眼睛亮如星辰，臉上充滿期待。
    “那你天天過來。”顏玉大著膽子在她的臉上輕啄了一下。
    婁小樓失望的托著腮幫子：“這有些艱難。”
    “那我做好給你送學校去。”男人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
    “不，太招搖了。等周末我來這蹭飯好了。”婁小樓思忖了一下，覺得唯有此法可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