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小樓悵然地點點頭，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輾轉反側。
    如果，如果，這真的是一個誤會，那麼，他們之間何去何從？一向果斷的婁小樓突然因為一個假設而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次日中午，婁小樓接到趙小刀的來電，他在電話中邀她一起去海邊看日落。她有些疑惑，人們通常不都喜歡看日出嗎？掛了電話後她趕緊查了查地圖，意大利的主國土是一塊伸向地中海的地形，而羅馬位於狹長的西海岸，即使想看日出也不能強迫地球倒轉吧。
    婁小樓並沒有答應他的要求，她穿著懶散的睡衣準備睡一天，緩解自己的時差，便回絕：“得了，我才懶得屁顛顛地當你和小黑妞的電燈泡，越看越心煩，你們該哪浪哪浪去，甭來煩我。”
    “我不帶她，她有自己的安排，今天就我們倆個。”憋了很久的趙小刀如是說。
    婁小樓努努嘴，哼了一聲：“別，你要是因此回去跪搓衣板鍵盤方便麵啥的，我可罪過大了，你放過我。”
    “我就陪陪你，明天海灘見。”趙小刀以義不容辭的的語調掛斷了電話，婁小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宋青描著自己的細眉，望見鏡子中背對著自己的婁小樓，隨意問道：“趙小刀對你挺不錯的，你願意的話便赴約，我送你過去，放心我隻是送，不會在那停留。”
    婁小樓轉了轉自己有些幹澀的眼珠，默默抬頭，她宋青幾時變得這麼深明大義了？難道就因為她昨晚對她吐露了心聲？說起來，她好像也沒以前那般討厭……
    宋青給她換了身幹淨利落的沙灘裙，母女二人駕車開往無邊無際的海邊。
    黃昏的海邊，雲霞萬丈，火紅的太陽半掩於雲海中，羞澀地麵向大海，微波蕩漾的海麵上，飄灑著點點金色的光芒。婁小樓站在金沙鋪就的海邊，裙角飛揚，長發飄飄，清涼的海水溫柔地親吻柔軟的腳踝，蔚藍的大海，變成最純澈的背景，恬靜如畫，她聽到誰的呼喊，淡淡的回眸一笑，幾縷發絲掃過她的臉頰，純澈安恬，眼波成成海，那一回首，成了誰心頭最靚麗的風景？
    趙小刀一時看得呆了，竟忘了怎麼收回目光。
    “看什麼呢，這麼癡迷？”婁小樓淡笑安然地緩步走來，寬邊的淡色遮陽帽，嫩花色的裙子，白皙修長的腳趾輕巧地踩著細軟的沙，配上她不施粉黛的俏臉，活脫脫的如畫美人。
    趙小刀咕咚了一口口水，吞吞吐吐道：“我，我在看風景。”
    “海邊日落有這麼好看嗎？”婁小樓回頭手遮額頭望了望恬靜的大海，海天一色的地平線處，半輪紅日微微點了點海麵，像個頑皮的孩童用腳丫淺淺地攪了攪水麵，一層斑斑點點的金光頓時跟著搖曳，變成星星點點的金色星辰。
    趙小刀拍了拍身邊的座椅，輕聲呼喚：“小樓，過來坐。”
    婁小樓矮身鑽進彩色的遮陽傘下，簡易的沙灘桌上放了兩杯冰沙冷飲，她大大落落地拿起杯子，將塑料吸管放入口中，淺淺地喝了一口，轉頭看他，大大的眼睛裏閃著太陽的光芒：“你獨自找我來，冷落你的小黑妞，真的好嗎？”
    “不是說了嘛，她有自己的安排！”趙小刀拿起剩下的一杯飲料低低地喝了一口，“我們明天回南非，找機會陪陪你。”
    婁小樓撇了撇嘴，咬著吸管的唇齒不肯鬆開。
    海風徐徐，不時有孩童的嬉笑聲從四麵八方傳過來，燦爛的笑臉猶如那輪圓滿的夕陽，洋溢在天地之間。婁小樓望著三三兩兩的人群，或一家三口的，或一對小情侶的，或是一對好閨蜜好基友，著人字拖鞋，金黃的沙灘上布滿歡實的腳印。
    “唔，這麼快就走了，是不是小黑妞吃醋了？”婁小樓眯著眼，望著遠方，濃密的睫毛微微地翹著。說來也奇怪，凡是她認識的異性，好似商量好了的一般，總有不錯的桃花運，而且那些桃花一個比一個狠，婁小樓總會出其不意地躺槍。
    “沒有，你想哪去了？她很大方的一個人，有點像你的性格。”趙小刀嘴角微揚，露出淺淺的酒窩，那對酒窩若是生在女人臉上，定能秒殺一眾網紅小V臉。
    婁小樓慫了慫肩，向他丟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在愛情麵前，所有的女人都自私得要命，誰都不能阻擋自己想要幸福的心，鬼擋殺鬼，神擋殺神，不光是女人，男人亦如此。然而婁小樓是個例外，任何事情上她都可以做到主動出擊，唯有感情上，不知如何處理與挽留，就像上官徹，遇到問題後，她一味地躲起來逃避，他無法向她傳遞心情，她也不能排遣自己的憂傷。長此以往，必成大禍，宋青就是她的鏡子。
    “沒啥，我是擔心卡瓦懲罰你或是對我不利，這方麵的苦頭我可吃了不少。”
    “跟我講講。”趙小刀微微側頭，麵露好奇之色。
    婁小樓揮了揮手，嫌棄道：“你走開，說出我的傷心事，你好偷著樂，沒門！”
    “我是認真的。你我認識這麼久，我還能害你不成？說不定你遇到的問題我能幫你出出主意。”趙小刀一臉認真的望著她，“你不開心，我能感覺得到，沒事，說出來會舒服一點。”
    趙小刀的臉越來越模糊，從前吵吵鬧鬧，沒個正經的樣子，天天互損互懟其樂無窮，那樣肆無忌憚的日子多好啊，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婁小樓餓虎撲食般地紮入他的懷中，不久，低低的嗚咽纏繞在他的耳畔。
    趙小刀的身體微微地顫了顫，卡瓦擁抱他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這般緊張過，難道說，他對她的心思依然不肯放下？他恍恍惚惚地抱住小小的身影，婁小樓真的好小啊，仿佛海風一吹，就能把她吹到大海的深處。
    “趙小刀，你告訴我，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為什麼我的心好痛好痛？”肩上的人淚眼婆娑，身子一抽一抽的，趙小刀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他望著夕陽大海，目光有些迷糊，愛一個人什麼滋味？他愛著的，從一開始，就被她否決了，四年多的時間，他越陷越深，而她渾然不覺，真的把他當成那個猥瑣而輕浮的小跟班兒，事實上，如果不是真的傾心於她，他又怎麼會用大把的金錢賄賂那些小混混們，讓他們臣服於她？
    他為她做的一切，隻是希望她能開心，她的開心便是他的心情。
    他的愛艱難而痛苦。
    可是她是真的傷了心，從不掉淚的她竟然在他麵前毫無形象的哭泣，是誰敢這麼傷害他的姑娘？他自己都舍不得傷害的人哪，叫他知道，一定要那個人好看。
    當他斷斷續續地聽完她和另一個男人的故事，顯而易見的，他的心很不好受，就好像自己最珍惜的東西被別的豬給搶了，你搶了就搶了，拿回去當做寶貝一般捧在手心裏，他尚且能安慰自己隻要她幸福就夠了，然而這隻幸運而愚笨的豬非但不珍惜，反而腳踏兩隻船，和另一個女人搞出人命來，忍無可忍，更可氣的是，那隻豬還是她的老師，他更忍無可忍！
    “那樣的禽獸分了一點也不可惜，別為渣男流淚！”趙小刀笨拙地擦幹她的臉，“不哭不哭，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一定會等到你的白馬王子，等到對的那個人。”
    “嗯。”婁小樓抽搭著點了點頭，自己又擦了擦淚漬未幹的臉，冰涼涼的，與海風一樣。
    “不過，”趙小刀想了很久，糾結了很久，才客觀地補充道，“出事之後，你們之間缺少基礎的交流，也許他也有什麼難言之隱，比如說酒後亂性啊，或者嗑藥啊啥的，找個機會，你們應該好好聊一聊，不然這會變成你的心病。”
    婁小樓迷茫地望著遠處的萬丈雲霞，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宋青如此說，趙小刀也是這麼個觀點，難道自己親眼所見的是事物的表麵現象？那為何他當初說的一切是他的錯？
    她還陷在無盡的推測中時，薄涼的手指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握在手心，趙小刀背對陽光，露出一個牽強的笑，而婁小樓沒有察覺。他拉著她跑過暖暖的沙灘，來到一台摩托艇旁邊，那是他下午租來的，聽說價格不菲。
    “想不想玩速度與激情？我帶你一程！”趙小刀不由分說地將她推到摩托艇上，自己帥氣地跨了上去，替她戴好安全頭盔，才忙活自己的，戴好頭盔後，熟練地擰開開關，發動機器：“小樓你坐穩了！”
    婁小樓意識到什麼，緊緊地抓著他的肩膀，喊道：“趙小刀，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這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可是考了私人遊艇駕照的！”趙小刀眨了眨眼，自信地挑了挑濃眉，手上發動，笨重的摩托艇猶如輕盈的魚兒劈開大量的水花，向一望無垠的大海衝去。
    婁小樓嚇得大眼一閉，死死地環上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