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琛的這一笑很專業，角度適宜，眼神真誠，就像是普通朋友間打招呼一樣。不過林傑沒有朋友，感受不到這份真誠——小兔崽子，還有兩副麵孔！在他眼裏這人就是一堆金磚雕成的，隻需跪舔就好。金子也無需裝作彬彬有禮平易近人，你近不近人在別人眼裏都是個冤大頭。
    “哦，王總，您好。”林傑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這會兒不用真的跪，保持鎮定去握手就好了。
    王易琛一皺眉頭笑道：“千萬別這麼叫，感覺像叫老頭子。”
    “額……”那你倒是告訴我叫什麼。
    “叫我Martin吧！”
    啊？有這麼熟嗎？不過太子爺也是留過洋的，在國外好像都是直接叫名字。
    林傑也練過職業笑容，此刻派上用場：“那我就失禮了。嗯，Martin，感謝您又給我一次機會……”
    “身體沒事了？”王易琛打斷即將到來的奉承，直接問林傑。
    “啊，哦，已經沒事了。昨天是個意外，本來我們是準備……”
    “是平時就容易暈，還是做我們的生意太辛苦了？”
    “啊，沒有沒有，怎麼會。能做廣鑫的項目是我們莫大的榮幸……”
    “我們進來時正好趕上醫生把你抬出去，我還想怎麼這麼巧，這是故意躲著我嗎？”
    你爸花那麼多錢供你上學，就沒人教過你讓人把話說完嗎？
    “怎麼會躲著，為了給您彙報，我真是準備了很長時間，真沒想到會……”這次沒人打斷他，是他自己說不下去了。太丟臉了。
    王易琛笑道：“我也覺得很可惜，這不再給你一次機會嗎？”
    終於聊到正事，求求別再打斷了：“那您看是我們是找個會議室，再正式彙報一下，還是直接對著電腦講一下？”
    王易琛想了下，對林傑道：“別麻煩了，直接對著電腦講吧。”
    林傑走到會客的沙發上開電腦，王易琛也跟著過來了，在他邊上坐下來。茶幾太矮，林傑索性把電腦放在膝蓋上，避免王易琛彎腰太累。進入專業領域，林傑就是神，可以用三寸不爛之舌侃暈任何凡人。他盡可能通俗易懂地向王易琛闡述著自己的方案，很多太專業的問題也一帶而過，反正他詳細講了太子也聽不懂。PPT已經彙報過半，遊刃有餘的林傑漸漸放鬆下來。說話間的目光，也從小心翼翼的征詢變成了無意識的自信，就像是家教老師在給學生補課。他自信的時候會微微揚起嘴角，本就形狀不錯的眼睛閃閃發亮，每瞭一眼，都像是在對誰放電。但這並不能怪他，這是他多年來練就的生存本能。而且他也沒興趣對著有同性戀傾向的老爺們放電。
    “停一下。”王易琛一直抱著胳膊靠在沙發上，隻偶爾在他看過來時回複個“嗯”字。現在突然打斷了他，俯身看向電腦，坐得也離電腦更近了一些，“這個地方昨天不是這樣講的，估計是你手下沒表達清楚。這裏你再詳細講一下。”
    林傑反應了刹那，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天啊，他居然真在聽，我以為他快睡著了。
    於是林傑又將這一段，略微詳細地講了一下。
    “整體思路是對的，不過感覺這幾個定點投放的“點”選的有問題。這裏的消費群體是不是我們的目標客戶群，你們做過數據調查嗎？”
    林傑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本很厚的白皮書：“我們公司之前做過全市的定點調查，這次選的點位都是最符合這個項目的。雖然有些地段看上去不如幾個大型商業中心繁華，但是目標客戶更為集中，甚至比市中心還要合適。”
    王易琛接過白皮書翻了翻，遞回他：“去年的數據，今年還合適嗎？”
    林傑頓了一下，接過白皮書，回複他：“項目啟動前我們會再進行一次實地調研，如果有了出入會立刻調整方案。”
    從來沒有客戶質疑過大數據，況且現在才幾月，去年年底的數據還是很權威的。就算現在去調查也隻能算是季度數據，全年的活動還是要參考去年。
    不過客戶吹毛求疵，非要挑你的毛病，這確實也算是個把柄。時間太緊，林傑確實心存僥幸地省去了幾個不太重要的調研。這些調研即便少了也不影響整體方案，況且有大數據支撐，實踐中沒有任何問題。業內總會有些技術上的潛規則，不是老道的內行，一般看不出來。
    後麵的內容，林傑盡可能講得誠懇一點，他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兒飄了。這太子爺就算是個紈絝，自己也得小心捧著，絕不可露出半分自得。
    “誒，這人誰啊？”方才王易琛坐過來，便沒再坐回去。此刻腦袋一歪，話就飄到了林傑耳根。兩人仿佛相識多年的兄弟般，對著屏幕親熱地探討身材惹火的美女。
    “是劉愛媛，這段時間最紅的明星。我們請她來當代言人主要是考慮到她剛主演了《XX傳》，國民度很高，形象也很清純……”林傑可不敢覺得兩人是兄弟，這麼近的距離讓他有些局促。
    “我當然知道是劉愛媛，可你不知道我跟她的金主有過節嗎？”
    “這個……”我特麼怎麼會知道？她找了金主又不會告訴我！
    “換成楊欣欣吧。”王易琛命令道。
    “楊欣欣？”整容？坐台？露點炒作那個？“嗯……她的國民度不是太高。”
    “放心。”王易琛抬手搭在林傑肩膀上，壞笑著，“有我捧很快就高了。”
    好吧，您不但眼光卓絕還是個商業鬼才。看這偌大的家業夠你折騰幾年。
    林傑耐著性子接著彙報，隻是兩人的親密無間讓他有些窒息——王易琛的手搭在他肩膀後，就沒再拿下去。您還真是不見外，自來熟。要不要換楊欣欣小姐來給您彙報？
    距離近了，林傑的聲音適當放小，眼睛也不敢亂瞟了。念書一樣念著屏幕上的字。
    “什麼香水？挺好聞的。”王易琛在他耳根深吸口氣，突然插了句閑話。
    林傑的目光越過屏幕看向地毯：“紀梵希。”
    “不錯。”王易琛撤手又抱臂靠回到沙發上，“我也要買一瓶。”
    你特麼嚇死我了！
    林傑加快了語速，終於翻到了PPT的最後一頁。這真是他職業生涯中最難熬的一場彙報，鬼知道他經曆了什麼心理活動。
    彙報結束，王易琛先站了起來，走向自己的辦公桌。林傑開始往公文包裏收拾文件和電腦。
    “不錯，和昨天的方案簡直不是一個。看來講的人很重要。”
    林傑自謙地笑笑。
    “不過你也知道，公司今年重新招標。雖然AK是老供應商，但目前所有的競標公司都在同一起跑線。最後花落誰家，誰也說不好。”王易琛走到辦公桌前，並沒有坐下，而是拿起手機看了看。“AK很不錯，但是其他家也很努力啊。”
    林傑後背倏地一涼。
    “晚上有空嗎？”
    林傑不動聲色地長吸口氣：“還好。”陪酒應酬，他很在行。隻是通常都是他主動約客戶。
    “我本來約了人，現在被放鴿子了，要麼一起吃個飯？”王易琛的表情並不像征詢。
    林傑的眼光躲閃開，笑道：“十分榮幸，隻是這頓飯務必要我來請！感謝王總多給了我這次機會。”
    “無所謂。”王易琛笑道。
    王易琛選了個比較有名的德式酒吧，喝啤酒吃熏肉那種，還有外國人載歌載舞助興。在這種地方應酬比正經的飯局有趣，如果陪的人不是太子爺就更好了。可惡的劉存壯，如果不那麼多嘴，這一切多麼美好——眼前即是“王”權富貴。
    “結婚了嗎？”王易琛放下酒杯，看向林傑。
    “沒有。”林傑認真欣賞著台上的俄羅斯美妞。他是喝了酒臉會變白、眼睛會變亮的體質。一杯下肚，臉上黑的愈黑，白的愈白，紅的愈紅。以前應酬時他覺得是老天賞飯吃，今天開始懷疑是賞的哪口飯吃。
    “平時都去哪兒玩？”
    跑跑酒莊、騎騎馬、打打高爾夫……
    “不一定，看客戶想去哪。”他突然就不想美化自己了。
    王易琛意味深長地笑笑。
    舞台上本來好好唱歌的兩個女人，突然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在觀眾的尖叫聲中，深情地抱在了一起，開始貼著臉唱歌。同時做出一些帶有暗示性的動作。
    王易琛很開心，對著舞台吹了個口哨。
    “對不起王總。”林傑站起身，“我想起有份文件沒做。”
    王易琛隻問：“很重要？”
    林傑笑笑：“不是很重要，但有必要。”
    王易琛似是有些醉了地對他笑：“你想好哦！”
    林傑又猶豫了，站定不動。
    “來，我送你回去。”王易琛不等他琢磨好，推著林傑的肩膀就往外走。
    這個小崽子，比他還要小好幾歲，可自己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也許是有錢的人輩分都跟著高吧。
    都是個中老手，誰不清楚誰的套路？隻是，這真的有必要嗎？
    兩人是開著Martin的跑車來的，此刻便來到地下車庫。酒駕？不存在的。有錢人眼裏就沒有這詞，隻要不出事就行。
    車子停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絕對不會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兩人同來時一樣分主副進車。但王易琛卻遲遲沒有發動車子。
    “以前做過嗎？”王易琛問得很自然，就像在問吃了嗎，不容易讓人尷尬。
    “跟男人沒有。”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換個女人還要裝裝純，自己是男人就算了吧。反正犧牲色相也不是第一次。
    “凡事都有第一次。”開場白結束，王易琛也不客氣，棲身而上。
    林傑偏開了頭：“不要親嘴。”
    王易琛笑了下，依言向下吻去。
    林傑是奶白皮，比女人都細滑。以至於每次跟女人親熱，林傑都覺得是被她們占了便宜。王易琛顯然也很受用，連咬帶啃地享用了半天，跟吸了大&煙似的。林傑拚命催眠自己——他是女人他是女人他是女人！
    “酒店還是誰家？”
    “別折騰了，速戰速決！”你特麼別說話，做就得了！
    “這裏？不洗個澡？”
    哼，X我，你怕了嗎？
    “好啊，反正我也等不及了！凡事都有第一次！”王易琛伸手探向車上的儲物箱，在裏麵翻找著什麼。找到了，接著去解林傑的褲帶。
    林傑怕了，他想反悔，但好像來不及了。值得嗎？值得嗎？
    林傑沒想到自己跟男人的第一次會是在車裏完成的。事實上，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跟男人有第一次。他不是個有節操的人——交過女朋友、有過一夜情、潛規則過女下屬、跟有夫之婦有不正當關係……但他是如假包換的直男。當然，身在染缸，為達目的他也不是不能陪男人睡，隻是很痛苦。尤其第一個男人還是這種貨色。
    他們才第一次見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