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南蠻夜晚的天空與中原的不同，那是一種淬入黑曜般的深色。隻是今夜著天上似乎滿是煙雲，蒼穹中僅有幾顆寥寥的星子。
    厭兒和淵兒一起坐在賬外，軍營中點著火把，來來往往的滿是將領和士兵匆忙的身影。刀劍磨得泛著清冷的光，遠處的荒原上，傳來幾聲戰馬的嘶鳴。
    “就要打仗了。”
    厭兒抱著雙膝，抬起頭，看著那黑茫茫的天空。
    “淵兒，你一直生活在這南疆嗎？”他轉過頭，看向淵兒問到。
    淵兒一直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倒映著火光中他小小的身影。他點了點頭。
    “我家在中原，長安。”厭兒低下頭，想起了家中的光景，“那裏同南疆不同，那裏沒有這麼大的風沙，沒有一人高的荒草，沒有這樣深淵般的天空。但我們那裏四季都有花開，我最喜歡的便是玉蘭了，我家裏就種了好幾棵。還有特別多熱鬧的節日，大家會往水中放河燈，還有舞龍舞獅子……”
    “嘻嘻。”講到這裏厭兒忽然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他轉過頭，拉住淵兒的手說，“到時候打完仗，你跟我回中原好不好？你去我家，做我弟弟！我帶你去看玉蘭，看那滿城的河燈，看唱花鼓的，看舞龍舞獅子……”
    看著他手舞足蹈的在那裏說這這些話，逆著那燈火，那溫暖的燈火勾勒出他美好的輪廓。而他說的那些，想一想就會讓人神往。
    淵兒點了點頭。
    他想，如果自己此刻會說話那該多好啊。那就可以感謝他，也可以表達自己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他。隻是這千言萬語都彙集在這動作中，不能表達他心中情感的千分之一。
    “厭兒，你們在哪？”
    厭兒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遠處傳來廖季的聲音。他連忙站了起來，使勁揮動那小小的胳膊，
    “廖叔叔，我們在這裏！”
    遠處那個白色的身影聽見了呼喊聲，連忙轉頭跑了過來。
    “不是讓你們不要亂跑嗎，怎麼這麼不聽話？”
    看見厭兒和淵兒並排坐在這裏，他臉上擔憂的神情先是消去了些，可轉瞬又變成了有些溫怒的樣子。
    “帳篷裏太悶了嗎……”見他有些生氣，厭兒連忙上前扯著他的袖子撒嬌。他知道隻要他撒嬌，再大的錯廖季都會原諒他。
    果然，廖季見他這副模樣無奈的笑了起來。這個小鬼頭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氣啊，“你知道這裏有多危險嗎，下不為例了。”
    “知道啦，嘿嘿……”厭兒得逞似得對他笑了笑，然後又回頭對淵兒眨了眨眼。
    隻是此刻的淵兒似乎有些不高興，隻是勉強的回了一個微笑。
    “時候也不早了，回去睡覺吧。”廖季抬頭看了看天，大概有亥時了，便趕緊扯起兩個孩子的手，“走吧。”
    廖季的手溫涼如玉，淵兒的手被他包裹著，感覺十分的安心。他抬頭看了看那個挺拔的人兒，發現他也正低頭看著自己。
    兩人一對視，他便微微的笑了起來。
    回到營帳中，廖季先是給他們打了盆水洗臉。厭兒似乎有些不高興，非吵著要洗澡。
    “你聽話。”廖季被他吵得不耐煩，好看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這是軍營，不是家中，對你的這般條件已經算好的了。”
    厭兒卻嘟著嘴說到，“不是我想洗澡，我是想和淵兒一起洗澡！”
    聽他這麼一說，廖季這才想起淵兒可能太久沒有洗過澡了。看著這個孩子，他便歎了口氣，
    “行吧，你們等一會。”
    說著他便轉身離開了營帳。
    不一會，廖季便回來了。他身後跟著四個士兵，抬著一桶洗澡水呼哧呼哧的進來了。
    “放著吧，辛苦了。”廖季對士兵示意。士兵放下後便紛紛離開了。
    “隻打到一通水，你們兩個一起洗可以嗎？”廖季轉過頭來問厭兒到。
    “可以可以！”見終於可以洗澡了，厭兒興奮的睡意全無，“廖叔叔你忙去吧，我們自己洗就好了！”
    “臭小鬼……”廖季無奈的白了他一眼，但麵上依舊帶著笑，“洗好了喊我。”說完便轉身出了門。
    “噢噢噢，可以洗澡了！”廖季一出去厭兒便歡呼雀躍的把身上的衣服一脫。見到淵兒還有些害羞，就對他說道，“不要不好意思啊，快來洗澡吧！”
    淵兒有些害羞，隻是揪著衣角。
    “沒什麼的啦！”見他還是不動，厭兒就上前幫他脫去衣服。
    淵兒連連後退，示意自己可以脫。然後他便別過身去，緩緩地脫下了身上的衣服。
    倆個人進入浴桶中，廖季方才特意在浴桶下麵墊了兩塊石頭，怕他們身高不夠。厭兒可謂是奔波了好幾天，本來就是個愛幹淨的小公子，現在終於可以洗澡，興奮地撲弄著水花。
    而一旁的淵兒顯然有些不好意思，隻是輕輕的撩水，垂著眼，不敢看眼前光溜溜的厭兒。
    厭兒見他如此的害羞，一時間不由得想作弄他一下。
    “淵兒淵兒，你抬頭看我！”他說著，伸手去挑淵兒的下巴。淵兒隻能勉強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淵兒你知道嗎，在我們中原有一個規矩！”厭兒一本正經的瞎掰起來，“凡是兩個人看光了對方，到時候就是必須要成親的！現在你見過我洗澡的樣子，我也見過你的身體，哈哈哈，恐怕到時候到了中原你就做不成我弟弟了，你隻能做我的娘子了！”
    聽了這話淵兒心裏一驚，倒也是信以為真。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得意洋洋的厭兒，心想這中原人的規矩太奇怪了，兩個男孩子互看了都要成親……
    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厭兒不由得偷偷笑了起來。他又湊近淵兒身旁，說到，“你就是我娘子了，快管我叫相公！”
    淵兒呆在那裏，他又說不出話，怎麼叫啊。
    “哦，我忘了你說不出話了……”厭兒思索了一下，又湊上去親了下淵兒的小嘴，“這就是，定情之吻！”
    “哈哈哈哈哈哈……”說完他自己又笑得前仰後合起來。
    “喂……”正在這時，廖季又掀開了帳簾，一臉冷漠的說到，“你倆要洗多久啊，還睡不睡了？”
    “知道了，知道了，這就洗好了！”說完厭兒就從浴桶中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