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4】最後番一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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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花山後的竹林裏,俊美無雙的青年身著一席月牙白的紗衣,倚在吊腳竹樓一側的欄杆上,唇角擒笑,垂眸瞅著正在樓下空地上滾作一團的一狗一熊。
    狗是一對狗妖夫夫生下的小妖怪,熊是隨他打巴蜀之地遷來的小貓熊。
    兩者本八竿子打不著,眼下卻因著一樁婚約被牽到了一處。
    “唰”的一聲,青年攆開手中折扇,搖了搖,如水美眸在小貓熊與花狗妖身上轉了轉,最終定在了花狗身上。
    說來也怪,這花狗不是貓熊生養,身上的半長毛卻與它們貓熊族如出一轍,若不是屁股後頭贅著那根見了他便左搖右晃個不停的黑尾,他都要將它當做同族了。
    遙想當年聽了那大鵬的遊說前來相親的自己,青年臉上笑意更濃。
    千裏迢迢路,層巒疊嶂峰,天知道他多少次想要回轉,卻又總是放不下,怕萬一這狗妖真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
    好在他們都是幸運的,灰頭土臉地撞見對方,一朝便看對了眼。
    起先竹林裏是沒有竹樓的,他又下山尋匠人置辦工具,回來後方開始破土動工。
    原本他打算先在這竹林裏安家,而後再說迎娶花狗之事,卻不想他這邊地基尚且沒挖好,那花狗便巴巴地自個兒跑了來。
    來了也不與他說話親近,就在一旁繞著他轉圈兒,待他需要工具了,便叼了給他,砍了竹材往回運時,便幫他拖拽。
    花狗清早來入夜走,溜溜過了一年多,吊腳竹樓才蓋起來。
    竹樓建成那日傍晚,一人一狗帶著小貓熊坐在稍遠一點的地方遠遠瞅著落成的新家,心中皆十分快慰。
    直到天色擦黑,花狗突然坐立不安起來。
    青年偏頭看那狗臉,見它黑眸中隱隱泛著惶然與焦躁,忽地明白過來——竹樓已然建好,它這是怕明日沒有由頭過來了呢。
    也罷,他們妖獸本就沒有凡人那般多的講究,不稀的什麼勞什子的三媒六聘,既已有棲身之所,早一日晚一日又礙什麼?
    青年伸手摸摸花狗頭毛,又捏它耳尖,待它轉過頭來小心翼翼看向自己,才笑著說:“往後,就別走了吧?”
    花狗的黑眼登時一亮,哈哈地朝他吐舌頭,一條黑尾搖得更歡實了。
    自那起,他倆便算是成了親。花狗的爹爹與兄長們都曾來瞧過,見他倆日子過得圓滿,花狗一根狗尾搖得更是呼呼帶風,這才算是安了心。
    可青年卻越發不安心起來。
    他與花狗同寢多日,不見這花狗對自個兒起色心不說,更是連話都不曾與他講過半句,難不成是條啞巴狗?
    帶著滿腹疑惑去尋花狗雙親,對方卻也懵然:“花花怎會是啞巴?前幾日回來時還曾與我們講過竹樓的事,吞了蜜一般誇你。”
    青年道:“可它不但不與我說話,更不願與我親近,床都不上,每晚就睡在床腳下。”
    兩相對峙一番,二犬一人皆默然。
    良久之後花狗的白爹才道:“花花膽子是小些,但也不至如此。難不成是,在害羞?”
    青年聽了擰眉,不置可否,與黑白二犬道別離去。
    竹林裏,小貓熊正翻著肚皮吃竹筍,花花臥在一旁,聽得他腳步聲立時抬頭張望,尾巴掃得一地落葉塵泥不得安寧。
    待入夜回到竹樓內寢室中,花花便又一如既往地在床腳旁地上一臥,一臉心滿意足。
    青年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他想,這花狗分明是喜歡自己的,它也應當明白他們已是“夫妻”,可它偏不與他說話,親近更談不上,待他簡直還不如山下村裏的柴狗子。
    越想越惱,索性坐起身來一把抓住花狗後脖頸子,將它拎上床來。
    花狗被嚇得直夾尾巴,瑟縮著驚恐地瞅他。
    對著那張狗臉,青年切齒:“你可清楚我是誰?”
    花狗心驚膽戰點頭。
    青年又道:“那你可知道你我又是何種關係?”
    雖整張臉都被半長的皮毛蓋著,但青年還是感覺得出這花狗臉紅了。
    略等了等,便見那偏過頭不敢瞅他的花狗又微點了點狗頭。
    “你既知道,為何成日裏晾著我,不與我親近?”見花狗一下便被自己問得慌了神,青年蹙額,深覺再問下去也不會得甚結果,倒不如直接一些,“罷了,不說這個。”
    花狗登時鬆了口氣。
    卻不成想,下一刻整條狗便被壓在了竹床之上錦被之間,那年輕英俊的麵龐更是欺近眼前:“我倒不嫌你毛多,隻是這樣不大方便。”
    那日過後,兩人的夫夫生活方才步上正軌。
    隻是花花仍害羞得很,與青年對視一眼都要臉紅半晌。
    青年笑著收起折扇,揚聲朝還在泥裏打滾兒的兩隻妖怪中的其中一個道:“阿泰,去睡覺。”
    小貓熊也不戀戰,一骨碌身兒便打花花的爪下躲了開來,掉頭就跑。一麵往竹樓這邊跑,一麵還不忘回頭朝花狗吐舌頭做鬼臉。
    起先花花還不知道自個兒被這小家夥聽了牆角,每每瞅它做鬼臉都一臉莫名,後來曉得了,一瞧它這樣就想往地裏鑽——那感覺實在太丟狗臉了。
    青年見花花坐在泥地裏不動,用折扇把自個兒的手心拍得“啪啪”作響。
    花花抬頭瞅他,青年也正瞅著它。
    四目一對,花花不禁夾了夾尾巴,頓時沒了鬧別扭的底氣。
    打泥坑裏爬出來往竹樓上走,剛步上幾個台階,就見那青年已經迎著它走了過來,頗嫌棄地:“一身泥,還想上我的床?”
    花花不甘不願地轉身又往下走,準備去不遠處的溪澗裏洗一洗。
    青年待它轉身垂著尾巴走開,臉上複又露出笑意,悄然跟在它身後下了樓。
    溪澗的水偏涼,妖怪們當然不會在意這些,而且有些事兒做起了總有升溫的成效,不讓兩個人覺得熱得難耐已然不易。
    兩人交換了幾個淺吻,花花朦朧著一雙黑眼睛動情地瞅著青年,眼裏總像是裝著事情。
    他的情緒青年早先便已經注意到了,卻一直沒問,直到此時才一麵幫他擦洗身上的泥汙,一麵不經意似的提:“你很在意阿泰的事?”
    花花聽了這句,立時縮了縮肩,神情也變得閃躲起來。
    青年雙手握住他沾了水的圓潤肩頭,嘴唇貼過去,在那白皙細嫩的皮肉上輕輕硌咬一番,待咬得滿意了才道:“我就知道你定是誤會了,等你自己來問,你又不肯。”
    花花不說話。
    青年將他摟進懷裏,嘴唇貼在他脖頸上,輕聲道:“阿泰不是我的崽,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我娘是個老不正經,成精千年生了無數崽子,但成妖的隻有我上麵兩個哥哥以及我和阿泰。崽子太多我娘自個兒養不過來,於是便將弟妹們丟給我們兄弟三個照顧。後來大哥二哥煩了,丟下我一道跑了。”
    “阿泰是他們離開後出生的,我娘養它到斷了奶,就又扔給我,自個兒逍遙快活去了。說實在,我那時候也是不高興的,也想過跑,可帶這個剛斷奶的崽子又能跑到哪兒去呢?正愁著,便有隻大鵬帶信兒說你爹爹們想為幺子與貓熊說親,問我家裏頭有沒有熊樂意。”
    話說到此處,正親吻著愛人的青年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模樣:“我當時就想,這就是天意啊!天意讓這大鵬帶信兒來救我呢!於是便帶著阿泰來了。”
    被他抱在懷裏的人兒臉上此時也露出了笑容,一股子柔情蜜意裹在羞澀裏,臉紅彤彤,身上也熱得發粉。
    很久很久以後,本沒有“狗熊”的翠花山,終於迎來了它山生中的第一頭“狗熊”。而這頭“狗熊”絕非尋常所見的黑熊、棕熊,而是一頭披了一身黑白摻雜皮毛的——花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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