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月輕輕的推開了門，將端來的熱水放下，浸了布巾給步惜元擦臉，又幫他解散長發，扶著有些微微打晃的他走到床邊，替他除去外衣，扶他躺下，心疼的給他掖緊了被角，柔聲道：“公子好好睡一覺吧，您身體底子弱，經不得這麼熬的，自將軍離京後，您胃口一直不佳，睡得也不好，身子都消瘦了，臉色也差得很，將軍若在，一定心疼死啦。”
    她說著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床頭，伸手替他按揉著太陽穴，一邊揉一邊道：“公子熬夜會頭疼，今晚又這樣費神，這會兒可是疼得狠了？您可真是不愛惜自己，又能忍痛，您不說，誰也發現不了，也就是奴婢貼身伺候您，才能知道，奴婢給您按按，您睡吧，睡飽了就好了。”
    步惜元閉著眼睛，輕輕勾了勾嘴角，柔聲道：“好姑娘，別按了，去睡吧，我睡著了就好了。”
    巧月不依道：“奴婢雖是女子，卻習過武，身體強健，幾晚不睡也沒關係，替公子按一會又能怎樣？您快別管我了，快睡吧。”她說著抬手揮出一掌，掌風掃過燭台，屋裏一下子暗了下來，她接著道：“奴婢喜歡為公子做事，高興著呢，您快睡吧。”
    步惜元無奈的笑了笑，在巧月力道適中的按揉中，陷入了睡眠。
    第二日高飛高揚早早起身來到步惜元房門前，紅月正在門口守著，見他過來伸手擋了一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雙秀目中滿是警告，高飛不好太過得罪將軍府中人，便隻在門口守著，隻要他不發出聲音，紅月也不管他，她坐在門前的小凳子上，支著耳朵注意著房裏的動靜。
    這個小凳子是巧月的專座，她每天早早起床守在門邊，步惜元不讓她伺候她不肯，無奈之下便在門口放了一張小凳子，讓她有個地方可以坐，不用幹站著，巧月為了這張小凳子得意了很久，逢人就說，整個將軍府的人都知道，這是公子疼她的證明，昨夜巧月天大亮了才回房去睡，紅月回去眯了一會兒，便來替她，巧月昂著下巴，特別允許了她可以坐一次她的專座，那個得意的樣子，就別提了。
    一直過了響午，房裏才傳來響動，紅月立刻站起身，向院門打了個手勢，輕輕敲了下門問道：“公子可起身了？奴婢進來了。”聽到步惜元應了一聲，紅月抬手止住了高飛高揚，自己進去，回身關上了房門。
    高飛氣得瞪眼，卻隻能停下腳步，紅月與巧月不一樣，她是伺候林飛羽的大丫鬟，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了幾分威嚴，美目一瞪，很有幾分林飛羽的影子，而且這個紅月心思深沉得多，不比巧月單純，等閑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紅月伺候步惜元穿好了外衣，又將他滿頭墨發用白玉簪子束起一半，另一半梳順了，隨意披散在身後，看著鏡中人的絕世姿容，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這時巧月端著熱水進來，紅月道：“你怎麼起來了？院門等著的不是秋月麼？”
    巧月一邊擰布巾一邊笑道：“我睡醒了來伺候公子，正好看見秋月端著熱水過來，想著是公子醒了，就把熱水搶過來了，秋月可氣壞啦！”
    紅月轉身拿了青鹽茶水給步惜元淨齒，無奈道：“你這妮子，你在公子身邊伺候，與公子相處的時間多得是，可憐秋月那丫頭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個機會，一早就興高采烈的守著院門等著給公子送水，你可倒好，一把搶了來，這下秋月要哭鼻子啦！”
    巧月吐了吐舌頭，小聲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大不了明天讓她送一次好了，反正姐姐說得對，我是公子的貼身丫頭，伺候公子的機會多得是！”
    步惜元用茶水漱了口，接過巧月的布巾淨麵，看著她那幅得意的樣子，無奈的笑了笑。
    巧月雀躍道：“公子笑啦！這府裏隻有我最會逗公子高興了！”
    紅月無奈的歎了口氣，收拾了東西道：“最會逗公子高興的貼身丫頭，你陪在公子身邊，我去廚房給公子端些飯食來，安大娘知道公子熬了夜，特地燉了補湯，來問過好幾遍了，就怕公子餓著。”
    巧月拍著胸脯道：“放心吧紅月姐姐，我陪著公子最穩妥了！”
    紅月忍不住笑了笑，點了點她的鼻尖，端著水盆出去了。
    高飛聽著屋裏的歡聲笑語有些無奈，這兩個丫頭簡直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們，他們還能把陽明公子吃了嗎？皇上的命令隻是就近監視，隨時彙報他的動向而已，又不是要刺殺他！
    一個小倌而已，真不明白將軍府裏的下人怎麼都這樣真心實意的護著他。
    飯菜是秋月端來的，想是去央了紅月才得了這個差使，她的眼圈有些發紅，果然是哭過了，不過這會兒她端著托盤腳下生風的快步走來，還有些發紅的大眼睛微微彎著，顯然高興得很，她走得雖快，腳步卻很穩，托盤裏的湯碗紋絲不動，不曾灑出一滴來，她風一樣卷進門，小心的將托盤放下，紅著臉蛋向步惜元福身行禮，小聲道：“公子，飯菜端來了，公子趁熱用些吧，莫餓壞了身子。”
    步惜元走到桌邊坐下，溫聲問道：“你們都吃過了嗎？”
    秋月的臉更紅了，她垂著頭不敢看步惜元的臉，更加小聲道：“多謝公子關心，奴婢們都吃過了，公子快吃吧，天冷，飯菜涼得快。”
    步惜元回頭對巧月道：“你剛才說才起身就過來了，想必還沒吃過，坐下陪我用些吧。”
    巧月高興極了，這兩年步惜元待她一直極好，她心思單純，漸漸的常常忘記了尊卑，步惜元也不在意，反而一直很寵愛她，林飛羽吃醋，經常將她趕得遠遠的，如今林飛羽離京，步惜元的身邊便又成了她的天下，她高興的飛快跑去取了雙筷子，又跑回來在步惜元身邊坐下，傻兮兮的笑了笑。
    秋月在旁邊氣得暗暗跺了跺腳，早知道她也說沒吃就好了，哼，看巧月笑得那個樣子，小心不要將飯吃到鼻子裏去！
    不過也罷，她是個識大體的穩重丫鬟，才不會像巧月那樣侍寵而驕，沒大沒小的坐在公子身邊呢！
    過了幾日，幾位當世大儒要開詩會的消息傳了出來，整個盛京的文人學子都沸騰了，再也顧不上別的事，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全在討論這件事，聽說是因為幾個大儒私下會麵時，因為一篇文章產生了不同的見解起了爭執，後來一發不可收拾，這才要在蒼山空明寺外的露天場地召開“鴻淵詩會”，要當著天下學子的麵論個明白。
    文人們或呼朋喚友，奔走相告，或埋頭苦讀、臨陣磨槍，希望能在這場峰會中嶄露頭角，一舉得名。
    與此同時，專門寫說書段子的名段子手“文芳客”又出新作，一時大熱，半個盛京都在說文芳客的新段子“蝴蝶夢”，其它的段子，比如“林將軍大戰西風嶺”等漸漸的開始淡化了。
    皇宮
    皇帝的寢殿裏，明黃色的床帳微微晃動，床帳裏不斷傳出暗啞的呻|吟聲，一隻細白的手伸了出來，緊緊的抓著床沿，用力得骨節都泛起青白，很快帳子裏就又伸出一隻修長白皙保養得宜的手與那隻細白的手十指相扣的拽進了帳子，床帳晃動得更厲害了，裏麵的呻|吟帶上了微微的哭音，得喜略帶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皇上，奴才……不行了，饒……饒了奴才吧，啊！”
    皇帝蕭燁的聲音也有些低啞：“還說沒有因為寧貴妃有孕的事生氣，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叫奴才給誰聽？”
    床帳又是一陣猛烈的晃動，得喜說不出話來，隻能發出帶著點哭音的沙啞叫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是我錯了，你……啊，饒了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蕭燁這才“哼”了一聲，又過了一會，床帳停止了晃動，蕭燁翻身躺在得喜身邊，喘著粗氣輕吻了下他鬢邊汗濕的頭發，低聲道：“我知道你不高興，可我是皇帝，總不能無後，我對寧貴妃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你知道的，我隻喜歡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隻要我還是皇帝，便沒有人再敢欺辱你，以前欺辱過你的人都已經下了地獄，誰再敢對你不敬，我便將他碎屍萬段！”
    得喜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緩緩轉頭看著他，白淨的臉上布滿紅暈，嘴唇殷紅，聲音沙啞的道：“為了我嗎？你不需要為我做什麼，以前我們相依為命的日子就很好，我很開心。”那時你的身邊隻有我，眼裏也隻有我，雖然隻是默默的守著你，我也心甘情願，高興得很。
    蕭燁輕撫著他的臉道：“現在不開心嗎？還是在生氣？”
    得喜緩緩搖了搖頭：“我真的沒有生氣，你說得對，你是皇帝，不能無後，隻要你身邊還有我的位置就行了，哪怕是做回貼身太監也好，皇上，我是真的愛你。”
    蕭燁摟緊了他道：“傻子，我身邊當然有你的位置，而且永遠是第一位。”
    得喜怔怔道：“第一位嗎？”

    作者閑話：

    萬分感謝朋友們的支持，弱弱的提一個小小的請求：能不能跟我說句話，讓我體會一下有書友互動的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