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藥浴是我家將軍親自洗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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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飛羽回到府中時,曲如風和杜仲都已接到消息悄悄趕來了,此時正在前廳喝茶,林飛羽進門時,看到兩人頭湊著頭挨得及近,不知在說什麼,氣氛很不錯的樣子。
曲如風抬眼看到他進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自然的笑了兩下,道:“飛羽你回來了?皇上怎麼說的?”
杜仲也慢慢直起了身子,慢條斯理的理了理平整的袖口,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卻無端讓人覺得他有些不太高興。
林飛羽看了杜仲一眼,在曲如風的催促中開口道:“皇上如我們所想,答應的很痛快,還說要予我一份大禮:為蓮玉的父親翻案。”
曲如風有些驚訝:“那個案子是先皇親判,如何翻得?皇上不怕世人說他不孝?”
杜仲冷笑一聲:“與拿捏住飛羽相比,些許名聲又算得了什麼?況且當年為了奪位,他可是親手殺了大皇子,哪裏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林飛羽看了他一眼,沉聲道:“莫要胡說!”
杜仲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曲如風在旁邊輕聲道:“我們說話你也別不愛聽,飛羽,你可能,真的信錯他了,他已經變了,你要早做防備。”
林飛羽抿著唇,沒有作聲。
杜仲也道:“飛羽,如今你再也不是無牽無掛的一個人,蓮玉公子已在皇上眼中,如今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上變了,你自己心知肚明,如果你再自欺欺人下去,等到皇上對你下手的那天,蓮玉公子便要與你陪葬!”
林飛羽渾身一震,猛的抬頭直視著杜仲,目光如狼,凶狠至及。
杜仲也不甘示弱,不閃不避的回視著他。
曲如風一看形勢不對,連忙打圓場道:“小藥材你這話說得也太重了,蓮玉公子大病未愈,莫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杜仲轉回了頭,端起茶杯喝茶去了。
他又扭頭對林飛羽道:“飛羽,小藥材說的話雖然難聽,卻是話糙理不糙,皇上他早已心性大變,再也不是當年的樣子,你如果再認不清事實,真的要吃虧的!而你隻要有所防備,他便輕易動不得你,小藥材今天雖有些急燥,可也是一心為你。”
林飛羽揉了揉眉心,沉聲道:“你們說的,我心裏也明白,隻是心裏總還有一線希望。”他歎了口氣,接著道:“人心易變,是我輕信了。杜仲說得對,如今我有了蓮玉,行事當小心謹慎,他半生坎坷,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人傷了他!”他不曾發現,不知不覺,他已經將蓮玉當成了他的人,沒想過放他走,在這樣前提下,他知道他絕不能倒,一旦他有什麼不測,步蓮玉就成了蒼鷹爪下的白兔,下場隻怕會很慘烈。
曲如風和杜仲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他們最怕林飛羽自欺欺人,一直以當年的眼光來看待龍椅上的那個人,將來會無聲無息的被那人給除了。
曲如風見氣氛有些沉悶,開口道:“無論如何,皇上主動要為步大人翻案,便還是要拉攏飛羽的意思,想用步大人的案子給飛羽做個人情,這對我們來說,總歸是件好事,蓮玉公子知道了,該有多麼高興!”
林飛羽卻皺了下眉頭:“此事還是等過一陣子他身子好些再與他說。”他抬頭對杜仲道:“昨日他醒來,我對他說會將他的事過了明路,以後與南館再無瓜葛,他情緒激動得很,哭了一場,又昏睡過去了,方才我問了林福,他到現在還沒有醒來,一會你再去看看他,莫不是哭壞了身子。”
杜仲想了想道:“你莫著急,蓮玉公子的心性堅韌得很,當不至於有什麼大礙,我猜想是他一直緊繃的神經一朝鬆懈,身子有些受不住,讓他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他摸著下巴道:“不過如此說來,步大人的事真的要緩緩再與他說,他如今身體虛弱,當不得大喜大悲,千萬別弄出樂極生悲的事來。”
林飛羽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不錯。”
曲如風笑道:“不過這並不耽誤我們做好安排,待步大人的案子翻了,一切塵埃落定,蓮玉公子身體當也好了,到時豈非雙喜臨門,當浮一大白!”
林飛羽也展顏道:“不錯,到時我與蓮玉在醉仙樓擺桌酒席,我們兄弟不醉不歸!”
杜仲也笑道:“那我們就等著你的這頓酒了,不醉不歸!”他容貌本已極美,此時一笑,真真色如春花,眼角下的殷紅的淚痣熠熠生輝。
曲如風呆看了一會,忽然撲過去捂他的臉,嘴裏胡亂道:“小藥材你快去看看蓮玉公子,莫要真的哭傷了身子,一會去我府裏,我有東西給你看!”
杜仲差點被他捂死,好不容易掙脫了他的魔爪,急喘了幾口氣,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曲如風被他這一眼瞪得雙腿一軟,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抹了把汗,在心裏嘀咕:“這小藥材怎麼越來越好看了,這還怎麼愉快的做兄弟,簡直要命!”
他一邊念念叨叨一邊腳下飛快的跟在杜仲身後,亦步亦趨的走了。
林飛羽在後麵看著他倆,嘴角挑了一下,背著手跟在後麵走,當時情況緊急,林飛羽就將蓮玉抱進了自己的臥房,一直也沒挪動過,這些天他都睡在書房,此時主臥房門緊閉,巧月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正支著耳朵注意著房裏的動靜,看到三人前後走來,急忙站起福了福身,壓低聲音道:“見過杜大人、曲大人。”又對林飛羽福了福身:“將軍。”
林飛羽“嗯”了聲,也低聲道:“一直不曾醒過?”
巧月憂心忡忡道:“公子不曾醒過,今早奴婢用小勺喂下了半碗米湯,不過氣色反而比昨日看起來好了一些,也不知是好是壞。”
林飛羽點了點頭,巧月回身輕輕推開了門,床上的人依然瘦弱,整個人陷進床鋪裏顯得十分單薄,可氣色看著確實好了很多,臉上也有了一點血色。
杜仲把了把脈,又上前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方才直起身,林飛羽一步上前將蓮玉細瘦的手腕輕輕塞回了被子裏,杜仲嘴角一抽,衝二人歪了歪頭,幾人又悄無聲息的出了門,待巧月又輕輕將門合上,曲如風才長長的吐出口氣,問道:“怎麼樣?”
杜仲看了他一眼,道:“沒事,身子雖還虛弱,脈象卻平穩許多,藥不能停,好生將養著,很快就能活蹦亂跳了。”
巧月忙插嘴道:“藥不曾停,公子雖昏睡,卻咽得下藥,早上的藥就是奴婢親手喂的,藥浴是我家將軍親自洗的,每天一個時辰,一刻都不曾少的!”
林飛羽俊臉飛紅,低聲斥道:“胡說什麼!”
巧月不敢再說話,卻明顯有些委屈,她明明說的都是實話,對大夫不就應該知無不言,讓大夫做出準確判斷嗎?為什麼將軍會發火。她抬頭看見自家將軍已經疾步走過了轉角,兩位大人抖著肩跟在後麵,心裏想著莫不是我真的說錯什麼話了?她撓了撓頭,又坐回門口的小凳子上,百思不得其解。
曲如風和杜仲兩人想笑又不敢太明目張膽,想著要給好友留些顏麵,又憋的實在辛苦,隻得匆匆告辭,又從後門悄悄走了。
蓮玉醒時,已經傍晚了,他緩緩睜開雙眼,在眼中漸漸清晰的第一個影像便是林飛羽坐在雕花木椅上看書的側影。
傍晚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橙紅的光影投在男人俊朗的臉上,映出細碎的光斑,男人表情很柔和,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本書,正看得入神,襯著橙紅的光暈,俊美如天神。
蓮玉有些發愣,他沒有出聲,隻靜靜的看著,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美好,如今“蓮玉公子”已死,他已經不再是小倌,他是自由的,他可以離開這裏,去廣闊的山川遊曆,用自己的腳步走遍這個國家,這個即便受盡了苦楚,卻依然愛著的,養育他的國家。如果走累了,就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小村落停下來,去當一個普通的教書匠,為孩子們啟蒙,等他老去,臥病在床,或許會有他曾經的學生來看望他,待他死後,就埋在那個小村子裏,他的墳前,至少會有一塊木牌,上麵寫著:步惜元之墓。
這是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以為永遠也不能實現的奢望,如果沒有林飛羽,他會死在南館,沒有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的災難等著他,可如今,曾經的奢望因為林飛羽的出現變得觸手可及,可他卻莫名的有些不舍,如果他接下來的生命中,會有林飛羽的參與,那該有多好。
蓮玉被自己這一刻的想法驚了一下,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出了神,他自嘲的扯了下幹澀的嘴角,果然人的欲望是無窮的,從前的自己最奢侈的想法就是能夠幹幹淨淨的,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在陽光下生活幾天,渴望在死後能得到一個墳頭,不需要有人來祭拜,隻要在墳前能有一個寫了自己名字的木牌,後來就想著,如果有了幸運的萬一,可以自己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過完下半輩子,四處走走看看,而如今,竟然會渴望以後的日子能有人陪伴,想象的人竟然還是當朝的一品軍候!“我真的是瘋了”,蓮玉心想,他們地位如此懸殊,以林飛羽的身份,便是公主也足以匹配,而他卻隻有這一幅肮髒破敗的身子,林飛羽好心救了他,以禮相待,自己竟然對他胡思亂想,實在是……。
他在心裏用他所知道的最惡毒的詞語來痛罵自己,被子裏細瘦的手指不自覺的握緊了,指甲刺入了掌心也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