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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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剛剛放晴,雨水順著黑色的瓦片沿著屋簷滴落在青石板上。
    陳逸遠收了傘,低頭抖了抖傘上的水,冷不防的就撞到了人。他連忙抬頭準備道歉,卻瞧見了一雙如深潭般黝黑的眸子。
    他習慣性的彎了彎嘴角:“抱歉。”
    眸子的主人將貼在傘麵上的袖子扯了回來,然後看了陳逸遠一眼,麵無表情的說:“無事。”
    陳逸遠便微微後退幾步,給對方讓路。
    “主子您這是去上朝哎…這皇上若瞧見您的衣裳濕了,指不定又要責備您了!”
    “無事。”
    一樣的回答讓已經離主仆二人挺遠的陳逸遠再次彎了彎嘴角。
    故而當陳逸遠瞧見將軍府門口貼出招貼身近侍的告示時,一點兒也不驚訝。但是他比較感興趣的是更早幾日貼出的告示。
    招幕僚。
    陳逸遠摸了摸下巴,讓門口的府兵向裏通傳了一聲,得到允許後便跨進了將軍府的大門。
    府內。
    燕晨岸揉著眉頭看著手上的答卷。這年頭,有見識有抱負卻壯誌難酬的酸儒書生海了去了,但沒一個是他想要的。所以當下人稟報他又有人來應征幕僚時,燕晨岸是抱著趕緊把人打發走的心態來接見陳逸遠的。
    但在看見陳逸遠的那一瞬間,燕晨岸改變了想法。
    他眯了眯眼,貌似這位就是害的他要招貼身近侍的罪魁禍首,自己沒去找他,他反倒送上門兒來了。
    陳逸遠倒是淡定,仿佛從沒見過燕晨岸一樣,頗為灑脫的行了個禮,不等人說,就根據規則抽了根簽,拿到了相應的題目開始作答。
    已經完成題目的書生都屏神靜氣的等他作答,但他倒不急,他咬了咬筆頭,半天才下筆。
    燕晨岸也不急,他倒是想看看眼前這個裝作不認識他的人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陳逸遠放下筆,抖了抖答卷,然後謙卑的呈給燕晨岸。
    燕晨岸挑眉,伸手接過。他記得這個人抽中的問題是如何穩定處在戰亂地區的人心,但是這個人的回答…
    將軍自有妙計。
    燕晨岸的眉挑的更高了,就這麼幾個字還花了這麼長時間來寫。他暗自勾了勾嘴角,道:“先生留下吧。”
    陳逸遠俯身行禮:“多謝將軍。”
    燕晨岸點點頭,又從那群書生裏挑了四人,讓其他人都回去。
    那群書生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難免有些抱怨。燕晨岸像是沒聽見一般,禮貌的讓下人送他們出府,然後又命人把留下的書生帶到各自的住處。
    四個書生都隨人離開了,隻有陳逸遠沒動,依舊保持著原來的謙卑模樣站在那兒。
    燕晨岸覺得這人有點兒意思,看了他一會兒才問道:“先生怎麼不跟著下人回住處?”
    “在下以為將軍當是有話要問在下,所以便擅自留了下來。”
    燕晨岸見他挑明,便也不再拐彎抹角:“先生那日清晨是故意撞的我?”
    陳逸遠:“正是。”
    燕晨岸:“……”他確定沒在這人臉上看到一點兒被人拆穿後的尷尬。
    燕晨岸咳了咳,又道:“為何?”
    陳逸遠不說話。
    “就為了今日能夠被我留下來?”燕晨岸笑了兩聲,這人倒是毫不隱瞞。那日故意撞自己,隻是為了讓自己能記住他,他再轉頭來將軍府應征,令自己不得不懷疑他的身份而將他留下好進一步觀察,這算盤打的可真是巧妙,完全抓住了他多疑的性格。隻不過這人是真想來府裏混口飯吃,還是另有目的,卻不太好說了。
    燕晨岸這番心思流轉也不過是眨眼功夫,他心內雖然訝異這人的心思,麵上卻毫不顯露,該說的話照舊說:“先生很高明啊,但不知這答卷又算怎麼回事,難道先生不認為自己的答案是句廢話嗎!”
    最後一句話已是擺出了將軍的架子,語氣裏滲露出的那種久經沙場的血腥味兒,令人膽寒。
    但陳逸遠絲毫不為所動,拱了拱手,“以將軍的聰明才智,怎還需要幕僚。故而在下的答案正和將軍心意不是嗎?”
    燕晨岸聞言,這才端正心態來打量眼前的人。
    書生清秀的模樣看著倒是挺舒心的,清清淡淡的笑容掛在臉上,一身藏青色的寬袖儒袍襯得人愈發溫文爾雅。
    但是這人的心思過於通透,也不知留下他來是對是錯。
    陳逸遠保持著拱手的姿勢沒有動,心思也活絡起來。雖然已經被燕晨岸留下來,但如何在將軍府更長久的待下去,也是個很棘手的問題,畢竟燕晨岸不是真的需要幕僚。
    怪就怪幕僚這一身份所能掌握的權利太大,燕晨岸根本不可能允許一個信不過的人來擔任。保不齊到時候會找一個適當的理由把自己和另幾個書生一並送出去成為棄子。到時候目的達不成,也是一件麻煩事。
    陳逸遠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燕晨岸一直注意著他,自然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心裏疑惑又深一層,嘴上卻不說,隻是撫了撫袖子,道:“先生陪我去看看近侍選的怎麼樣了,哦對了,還不知先生的名姓?”
    “在下陳…陳淺,字子辰。”陳逸遠拱手道。
    燕晨岸挑了挑眉:“這個子晨是?”
    “良辰美景的辰!”陳逸遠忙不迭的解釋道,仿佛生怕對方誤會了一樣。
    “哦……”燕晨岸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了另一個院子。
    院內站著不少人,燕晨岸踏步進去,陳逸遠尾隨。
    “東含,選的怎麼樣了?”
    一個身著緊袖勁衣的男子從人堆裏跳出來,跑到燕晨岸麵前。
    東含看著身後那群鶯鶯燕燕,欲哭無淚:“主子這我沒法選啊…”
    聽到東含叫那人為主子,眾人這才轉頭看向燕晨岸然後準備行禮。
    燕晨岸擺了擺手,讓她們免禮。
    燕晨岸靜默了一會兒,笑的和煦:“眾位小姐請回吧。”
    看見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將軍的真容,諸位小姐不僅不想離開,反而更確定了留下的決心。
    但燕晨岸讓她們離開的決心也是很堅定的。
    他是個久經沙場的將軍,這些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擺在身邊一點用都沒有,而且還愛鬧騰;就像是放了五百隻鴨子在身邊不停的叫喚一樣,很煩很鬧人。倒不如新收的幕僚陳先生,你看人家自從跟在自己身後就沒說過話;哪像這群女子,從自己出現在這裏起,她們的嘴就沒停過。
    這麼想著,燕晨岸便回頭看了眼陳逸遠。後者正盯著自己的鞋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燕晨岸笑了笑,不顧那群姑娘的叫喊聲,強製性的讓人把她們送出了府。
    “都是世家女啊…”陳逸遠嘀咕道。
    “先生想說什麼?”
    陳逸遠被他意味深長的語氣驚得一顫,忙說:“在下並沒什麼意思。”
    燕晨岸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事情處理完了,燕晨岸便打算回書房處理公務,自然,是要帶著這個貌似深不可測的幕僚了。
    “將軍為何不留下一兩個,畢竟將軍也是男人啊…”
    燕晨岸的腳步堪堪停在書房的門檻前,他回身笑道:“先生很想知道?”
    陳逸遠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將軍就當我沒問…”
    “我不喜歡女子。”
    陳逸遠所有的話都被這句‘我不喜歡女子’給堵在了喉嚨裏。
    “不知這個答案,先生是否滿意?”
    燕晨岸靠得很近,溫熱的鼻息噴灑在陳逸遠的臉側,低沉的嗓音仿佛古老的鍾磬敲擊出的聲音,陳逸遠覺得自己有點把持不住。
    他微微退開兩步,想離這股曖昧的氣息遠一點。
    燕晨岸勾了勾唇:“我開玩笑的。”說著轉身進了書房。
    本以為調戲到了這位清清淡淡的幕僚,卻不料後者的話差點讓他摔了一跟頭。
    “可惜實在可惜,在下本以為找到了同道中人,卻沒想到是空歡喜一場。唉…慨歎啊慨歎啊。”陳逸遠挑眉回道,想調戲他嘛,當然也要做好被反調戲的準備,顯然,這位將軍沒做好準備。
    於是燕晨岸隻能暗地裏磨了磨牙。
    夜幕降臨,將軍府裏燈火通明。陳逸遠走過石子甬道,穿過兩個圓形拱門,踏過一座橋,這才來到自己的院落。
    不得不說,將軍府比他原來待的地方還要大上許多,這可…不太妙啊。陳逸遠拿著扇子敲了敲手,心裏有些為將軍府的前途憂慮。不過轉念一想,反正也和他沒什麼關係,何必操這個心。
    但不知為何,他一想到將軍府要敗落,那個驚才絕豔的將軍會像流星一樣隕落,他心裏就有點難過。甚至心底裏會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讓他幫他。
    有這樣的想法,大概是出於對人才的欣賞和愛惜吧。
    陳逸遠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一下午都在幫燕晨岸磨墨和整理公文,陳逸遠實在是累得不行了。他以前哪做過這麼多事,隨便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夜半星稀,月色照在窗柩上映出一個人影,那人影一動不動,直到聽到了陳逸遠漸趨平穩的呼吸聲才閃身離去。

    作者閑話:

    蠢作者第一次寫文,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請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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