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樂並不適應獸人的習性，衛祁初也並沒有去強求，他明白改變需要循序漸進，急於求成反而會把何樂壓垮，這不是他想看見的結局。所以他也沒有告訴何樂，小豹子的所作所為是有雲豹部落首領示意的。何樂在獸人中算是嬌小的，但哪怕他縮起來，緊貼黑狼的背部，對於雄性來說目標也並沒有小多少，所以首領從一開始就已經看見了何樂。
    對方能坐上首領這個位子，本事自然是有的。那隻小豹子，就是被他推出來當槍使的。如果是一般的雌性，在衛祁初疏忽的那一下已經死了。好在何樂不是一般的雌性，他戰鬥意識不強反應卻比一般雌性要好，加上對方隻是一隻幼崽，所以受了點皮外傷。而這樣的攻擊是一次性的，類似的當衛祁初絕對不會上第二次。
    偷襲已經沒有條件了，被獸神厭棄的部落僅有兩隻幼崽，其中一隻更是首領的兒子，哪怕並不多在乎幼崽，私心裏還是不會讓自己的後代冒險。
    何樂並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他心疼幼崽卻不會過度同情，隻是更加厭惡這個部落。無論怎麼樣讓幼崽加入這樣的戰鬥都是不恥的，整個雲豹部落，成年雄性幾乎占了九成九，因為他們太久沒有幼崽出生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一隻幼崽，上戰場，對敵人進行偷襲。衛祁初以為何樂不知道，但其實何樂看得出來，孩子懂什麼？多半都是大人教導的。所以小豹子的行為，也應該是有人授意的。
    “這是一個很令人惡心的部落。”何樂輕輕念叨，又看了一眼暈倒在一旁的小豹子。明明應該是被保護的幼崽，卻在這樣的情況下，暈倒在一旁根本無人在意。這如果在川翼部落……不，我們根本不會讓那麼小的幼崽做這種事。
    何樂沒有注意到他已經將自己歸為川翼部落的一份子，隻是想的越多越發的嫌棄這個部落。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並不適應這種血腥的生活，但漸漸的也並不排斥了。他手上已經染過鮮血。
    他還是會猶豫，卻明白很多時候由不得自己害怕。
    而對於何樂的總結衛祁初是萬分同意的，這是個惡心的部落，而這樣惡心的部落並不隻有一個。隻是這一個正好想要將手伸到他們部落。
    獸人好戰，戀戰，不畏戰。因為帶著何樂，衛祁初的攻擊也受到了不少限製，所以他和首領的戰鬥打的束手束腳，但這並不影響結局，他還是贏了。
    雲豹部落首領並不意外自己的結局，何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解開繩子起身的時候偶然看了首領一眼，看見了他仿佛解脫一般的笑容。
    也許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錯誤……
    這個猜想最後也在衛祁初的口中得到了證實，“因為部落畸形的發展，他想要改變卻無從下手。最後隻能麻痹自己，哪怕知道是錯的，也不能告訴自己走錯了路。就算前麵是懸崖戈壁，也隻能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有些路，走錯了，就沒辦法回頭了。
    何樂心裏不太舒服，忍不住捏住自己左手的大拇指。
    衛祁初看著何樂發呆，自己思緒也漸漸飄遠。首領是他單獨送去給野獸的，這種時候帶著何樂並不安全。首領顯然早就認命了，他對於自己的結局有驚訝卻沒有掙紮。
    “我以為你們會直接一刀解決我泄憤。”
    衛祁初不置可否，“你應該慶幸我們損失並不重。”是的，因為及時解決，損失雖然比預計的要大卻不是不能接受，這也是衛祁初用首領賣野獸一個好的原因，他們的氣已經在整個雲豹部落上撒過了，麵對個人反而並沒有那麼生氣了。
    “都是獸人，我真的很嫉妒你。”似乎因為馬上要死了，首領的話也格外的多，“我出生在雲豹部落，我的母父在無盡的索取中死去，他生下我之前已經生過十幾個孩子，很多雌性窮盡一生都無法想象，一年一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我最後見他，他臉上的笑容我想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時候我在想，這一切都是對的嗎？繼續下去真的好嗎？然後我拚命努力，我朝著首領的目標努力，我想改變這一切。可是等我成功爬到了我想要的位子，卻發現，改變根本是做夢。畸形的理念，畸形的環境，畸形的成長，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動動嘴，動動手可以改變的。我隻能頂著自己內心的煎熬，一錯再錯。”
    衛祁初沒有插話，他雖然不耐煩，麵對一個將死之人還是耐著性子聽下去。
    “一天一天，我總是能夢見我的母父，他哭喊過，反抗過，掙紮過，他並不是雲豹部落的雌性，是被搶來的，原本應該被深愛他的雄性嗬護一生，卻死在了自己最美麗的年紀。後來我想，這種地方，為什麼要改變呢？這樣的地方，毀掉……不就好了？”首領低笑著，“最後，送你一個忠告吧，算是感謝你聽我的嘮叨。你的雌性，不一般。在遙遠的大陸邊沿，可怕而深沉的水之部落，那兒的雌性是被獸神所眷顧的存在，不知道從何時何地傳來的消息，得到水族的雌性，可以解除獸神的詛咒。你的雌性……馬上將會變成部落間搶奪的目標。好自為之……”說吧首領頭也不回得進入了野獸的巢穴範圍，他一步一步脊背挺直，步伐堅定。往前是解脫，是更好的未來。
    而此時的衛祁初已經捏緊了拳頭，狠狠砸在一棵樹上，“搶我的雌性？我讓你們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