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緊咬著唇角，眉間緊蹙，眸中神色卻十分慌張，稍微抬手看了看我脖子處的傷口，暗暗歎了口氣，又把手敷在上麵，壓住血口。轉臉惡狠狠的看向被侍衛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景清。
    “皇上，不妥，嘶，啊！”我疼的特別厲害，景清這一刀雖然不致命，但這不深不淺的刀口距離喉嚨隻不過半寸距離，頗為險峻。眼見著血已經順著朱棣的手流進他的袖口裏，龍袍沾血是極其不吉利的事，我強忍著疼痛要掙紮的站起來。
    “別動！”朱棣似乎在強壓著怒火，這一聲說出來，驚的整個殿裏的人都是一震。
    “朱棣，你叔奪侄位，如父奸子妻，天當滅之。你背棄太祖遺命，誅殺忠臣，人人得而誅之，我今天殺不死你，他日還會有其他人來殺你，你個奸狗，就在這搶來的皇位上等死吧！”景清被侍衛壓在地上，掙紮不動，口中呼號不斷，說出的話格外刺耳。
    “給朕把他的牙全部打掉，讓他咽下去。”朱棣眼神陰狠的看著地上的景清，咬牙切齒的命令著，環著我的手也跟著不覺緊了緊。
    “不要，皇上。”我驚詫的搖著頭，勉強伸手勾住朱棣的肩膀，勸諫著，但他根本連看我都不看一眼。
    宮中侍衛全都是壯丁，聽了命令，便將景清翻也過來，四人壓住景清的手腳，兩人各持刀柄，一下一下用了大力朝著景清的口齒砸著，頓時殿中血腥四濺，景清口中無法說話，但喉嚨中嘶吼著，被打裂的嘴怒張著，恐怖異常。
    我驚嚇的也顧不得禮儀，緊閉上眼睛，把頭深深紮進朱棣的懷裏，又驚又痛，我完全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強忍著對景清的同情，但還是壓不住鼻間的抽泣，咬的雙唇幾欲出血。
    “住手！”朱棣終是顧及了我的恐懼，胸口起伏著，把我抱的更緊，似是在安慰我，“拖出去執行！辛十四呢，太醫呢！”
    朱棣說著，把我從地上抱起，朝著內堂走去，此時太醫也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看著朱棣手上身上全是血，驚的險些昏過去。
    “皇上，快把手給微臣瞧瞧！”太醫還未站定，也顧不上行禮，便急忙來幫朱棣號脈，被朱棣劈臉一掌，打出去很遠。
    “混賬，是葉韻！”朱棣急火攻心，把我放在臥榻上，跑過去揪著太醫的衣領拽了過來，“快點看看他脖子上的傷。”
    “是，是！”太醫唯唯諾諾的查看著，口中慢慢舒了一口氣，傷的不是朱棣就好，他就算是保住了性命。我的傷雖然凶險，但其實並無大事，隻是隔斷了一股血脈，血才會呈現如此噴薄之勢。
    “無事，無事，拿止血散！”太醫跟隨侍的徒弟嘟噥了一句，把我的頭朝裏扭了扭，先擦拭著傷口處的血漬，然後又上了藥包紮。我忍著疼痛，又覺得自己躺在朱棣平日朝間休息的床上甚是不妥，剛剛包完便要掙紮著坐起來下床。
    “別動，躺著就好。”朱棣見我要起身，趕著走上前來，坐在一旁，按了按我肩膀，不讓我起來。
    我已經許久沒見過這樣的朱棣了，他眼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似乎自己都在懷疑自己的行為。其實小時候的他，一直都是這般細膩體貼，隻是時移世易，我們都長大了，都需要麵對這波譎詭異的宮廷傾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