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引還是初進宮時從幾個喜愛嚼舌根的老太監那裏道聽途說來的，雖後來明皇後和惠妃得以平反，但到底是皇家的隱私，他原本是連打聽都不該打聽的。可洛陽雪不尋常的反應卻是叫他有了興致。
    懷裏的人漸漸平靜了下來，緊緊鉗著他的兩隻手也鬆了開。小引看著袖子上皺巴巴且略潮濕的地方，隻覺得胳膊疼的發麻，小不點兒平日裏挺弱不禁風的，可他適才的力氣怕是塊石頭也能給捏碎了。
    洛陽雪輕啜泣了聲，再抬起頭時臉上儼然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眼睛分明還通紅著，可笑容卻真實的像是兩人剛剛在談論一個無關痛癢的話題。“洛叔和樂青是要擔心了，我們便回去罷。”
    “倘若…”小引深吸了口氣，“倘若現在這裏站著的人是秉澈，他會說些什麼又會怎麼做？”
    “嗯？”洛陽雪回轉過頭來，略帶疑惑地盯著還站在原地的小引。
    “我好奇，”匆匆追了上去，“墨守整日不是在街市吃喝玩樂，就是在府中睡覺彈琴，如何得知我身份的？”痞痞壞笑道，“難不成是墨守有心暗查過？”
    “查過。”
    洛陽雪聲音很輕。小引當他是羞於啟齒，不免暗自竊喜。
    “什麼時候的事呢？”
    “很早。”
    “那墨守…”
    “這個時辰樂青大抵又是在偷懶了。我從這裏翻進去罷。”不等小引開口，便自顧自躍過了外圍牆。走了幾步，透過穿堂遠遠望見書房燈火通明，腳下一轉，便拐進了長樂庭院。
    洛審正坐在茶桌旁出神，冷不防一個身影躥了進來，他慌忙站起身。“少爺回來了。”
    “嗯。”無意間瞟見書案那邊似有閃光，洛陽雪快步走上了前去。“這…這…”待看清了之後，他頓時顫抖了聲音，手心中也直冒冷汗。“這是從…哪裏來的…”
    “傍晚老洛來書房尋找少爺時，看見了這隻玉鐲子。”頓了頓，心虛道，“是老洛疏忽，被外人進入了府中也不知，還請少爺恕罪。”
    “是過於疏忽了。”洛陽雪緩緩後退了幾步，定了定神，用袖子拭去額頭的細汗。“洛叔，備馬。”
    “少爺…”洛審遲疑，“公主有令…”
    “你的主上不是公主。”洛陽雪丟下冷冷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洛審狐疑望著鐲子，默默歎了口氣。
    待書房空恢複了寂靜，小引跳下房梁，左右張望了兩眼，躥身進了去。拾起鐲子端詳了許久，忽憶起半月前在街市上與洛陽雪搭訕的男子，他手中發簪上的珠子也是這如血一般的顏色。當時隻覺著他削肩細腰、步履輕盈，美目流盼、人麵桃花，身上缺乏了男子應有的陽剛之氣，現在再回想，他倒更像是個女子佯裝的了。如此說來，洛陽雪確實從那日之後就有些異樣了，常見他獨自悶悶不樂，隻道是與千斛佾慪氣，還暗自嫉妒了一番。
    “千斛佾…“冰雪美人兒”說她是奉了主上的命令，希望千斛佾配合…”小引在地上坐下身，背靠著桌案，大腦盡力整理著思緒。“他們的主上是誰？她又是奉了什麼命令？跟小不點兒有關？看千斛佾的樣子他似乎並不知情，他來安康縣隻單純是看看小不點兒？可為何又遮遮掩掩不願被小不點兒知曉？分明說自己對小不點兒沒有感情…不對不對，”小引搖了搖腦袋，“有什麼事情能叫小不點兒即使違命也要回長安呢？”小引隻覺腦袋像是個被捅了的馬蜂窩，天旋地轉暈暈沉沉。“難道…是明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