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漸漸落起了雨點。
    李墨守趴在石桌上枕著胳膊，指尖來回挑逗浮在杯蓋中的茶葉卷。忽寒風拂過，脖頸間一股子冷意。他聳了聳肩，抬眼見石階全然濕了，不想淋著雨回房，又懶得喚樂青拿傘，便用外披裹緊了身子。
    洛審端著熱粥走出廚房，一絲涼氣直躥鼻尖，他不由得打了個噴嚏。“原來是下雨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啊～”望了眼陰沉沉的天空，轉身回廚房換了碗粥，細致用蓋子蓋了，才又重新端起托盤。在門後尋著了把傘，撐開，朝著落雪亭走了去。
    穿過庭院小門，見亭中多了一人，心中吃緊，不覺提高了警惕，匆匆幾步走出遊廊。那男子坐在李墨守身側，胳膊撐在石桌上用手拖了下巴，另一隻手撩玩著他垂懸在眉目間的長發。
    “什麼人！”洛審輕聲嗬道。待看清了男子的麵容後，急忙躬身拜了一禮。“澈公子！”
    “清粥？”
    淡漠瞟了眼，語氣裏盡是挑剔。
    洛審深吸了口氣。“王爺他不常在府中用膳。”
    “哦？”秉澈微眯起雙眼，“行了，你先端回去罷，待疆兒醒來，粥也該放涼了。”饒有趣味逗了逗李墨守掛在杯蓋邊緣的手指，覺著有些冰涼，便脫下外衣披在了他身上。枕著胳膊將他的手攥進自己的手心裏，細細看著熟睡的男子。
    這個人眼眸裏難見到柔情，十多年裏都隻給了李墨守。
    洛審輕歎了聲，端著粥，悄然從亭中退了出去。
    亭外，雨愈下愈大。
    。。。。。。
    雨水打傷口上，暈開了身前的血漬。
    秉澈踉蹌著步子，扶了門框，用力推開酒肆的木門。掌櫃的聽聞動靜，撂下賬本急匆匆迎了上去。
    秉澈喘著粗氣，拔出別在腰帶間的兩把折扇，隨意丟在方桌上。“先替我燒桶熱水。若是疆兒來了，告訴他我不在，找個理由打發了。”
    掌櫃的吱吱呀呀比劃了幾下，看秉澈根本沒在聽，便扯拽著他的袖子，朝牆角指了指。
    少年抱膝蜷坐在地上，瞪圓了驚恐的眼睛，直愣愣盯著秉澈胸前衣服上的裂痕，見他轉向了自己，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秉澈頗無奈歎了口氣。“那孩子是何時來的？”
    掌櫃的又指著窗外比劃了個手勢，吱吱嗚嗚了幾語。
    “之後就一直坐在那裏？”
    掌櫃的點點頭，頓了頓，又焦急地比劃了一番。
    “我知道了。疆兒性格怯弱，不怪你。”秉澈脫下髒兮兮的外衣搭在方桌上，小心拽開傷口周圍的裏襯。“你去忙罷，待水燒好了叫我。”
    “哎哎。”掌櫃的疊了他的衣服，抱在懷裏，往後院拆房走了去。
    秉澈撿起折扇別回腰間，拖著疲憊沉重的身子顫顫巍巍踱到少年身側，扶著牆緩緩坐了下去。背靠在牆上緩了陣子，覺著傷口不疼的那麼厲害了，才輕聲道，“哭夠了麽？”
    少年用袖子抹了把髒兮兮的臉，仰起腦袋，盯著秉澈看了小片刻，搖了搖頭。
    “那繼續哭吧，我聽著。”
    少年哼哼唧唧又哭了許久，抽泣了幾聲後，終於是停了下來，吸吸鼻子，怯怯看著秉澈。
    “不哭了？”
    “不哭了。”
    “去後院我屋裏玩吧，下雨了，外麵冷。”秉澈將手背到身後抓著牆壁，用力支撐住身子站起來，一股血從傷口淌了出來，全然染紅了裏襯。少年見狀，也蹭的從地上蹦起身，緊緊攥住他的手。
    秉澈看他實在寸步不離，隻得由他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