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長安街頭異常冷清。偶爾有挑著擔子的小販路過，也是無意賣貨，行色匆匆。
    李墨守趴在石欄上，盯著橋下黑漆漆的河水出神。
    “若是凍傷了，可就再彈不出絕美的琴曲了。”
    男子從身後攬李疆入懷，將他兩隻冰涼的手分別攥緊在自己的手心中。久違的溫暖竟使得少年忘記了反抗，又往男子的懷裏更鑽了鑽。男子順勢將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距離之近，倆人足以聽清對方的呼吸聲。
    “你若有心事，可說與我聽。”
    “。。。彈琴並非我本願，我實在是害怕。。。你可知道，我三歲那年的除夕，大街小巷處處燈火通明，喜氣洋洋熱鬧非凡，唯有我家中幾盞白燭，燃燒至天明。。。”
    “不喜歡卻能保命的事，疆兒應當是該懂得要不要做的。”
    “疆兒。。。我娘離開之後，就無人再喚過我疆兒，你為何。。。”少年猛然轉過身，惶恐後退了小步。身子緊貼著橋欄，呼吸急促，冷汗直冒。“你不是適才那位哥哥！”
    “那今後我便喚你疆兒，如何？”
    少年麵容僵硬。“你…你離我遠些…我可是…”
    “是什麼？”男子勾起嘴角，搖了搖頭，攔腰抱起他，“竟然連威脅都不會。”
    李墨守胡亂撲騰了幾下，男子愈發禁錮的緊，根本不容他再動彈，更別說掙紮了。
    “你…你放我下來，不然…不然我喊人了…”
    “你若是想被人看到自己落水後的窘態，倒可以試試。”
    “你！”
    男子抱著李墨守穿過幾條街市，拐進了家幽暗的小酒肆，掌櫃的看見他，急忙上前將“打烊”的牌子掛在了門口，左顧右盼了一陣便關上門，穩穩的插了栓。男子徑直走到後院一間房子門口，掌櫃的替他拉開屋門，待他抱著少年進內後又替他關上了。
    男子將李墨守放在床上，“坐在這裏不許亂跑。”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男子剛一轉身，他便跳下床，往門口直奔了過去。拉著把柄拽了許久，屋門仍是緊關著。男子歎了口氣，揪住衣領又把人拎回了床邊。
    “上去坐好，我給你處理傷口。”
    “傷口？”李墨守疑惑地盯著他手中的瓶瓶罐罐。
    “自己什麼時候摔了都不知道麽？”男子脫去他的鞋，將褲腿高高綰起。一道長口子橫在他的膝蓋上，傷口周圍的血早已凝固了。
    “疼疼疼！”李墨守使勁推開男子的手，藥水飛出瓶口，灑落在男子的身上，衣服瞬間便被染成了紫黑色。
    “再胡鬧，我可不管你了。”男子看他呆愣愣的半晌沒回應，又給傷口重新塗了藥。“好了，推開那扇門，你便離開吧。”
    “離開？去哪？”
    “自然是回你的王府啊。”男子將藥瓶在抽屜裏擺放整齊。
    “我…我不回去…我害怕…”
    “你跟我這個陌生人一起就不覺害怕了麽？”
    “我…我不怕…”少年抱膝蜷縮著身子，垂下腦袋埋進胳膊間，悶聲道，“夜路比你更可怕…”
    。。。。。。
    掌櫃的輕推了把秉澈，手指著桌上的飯菜，嘴裏吱吱呀呀了好一會兒。秉澈會意一笑，拿起擺在麵前的竹筷，卻是又瞟向了窗外。
    掌櫃的在他對麵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熱茶給他。
    “我竟在這裏坐了一天…疆兒離開長安有一個多月了吧。”夾起一塊花生米，又悄然落下了筷子。“那孩子心思頗多，又不善跟人交談。”頓了頓，“他不能太過於依賴我的，況我也不是什麼幹淨清白之人。”
    掌櫃的搖了搖頭，焦急的看著他，手比劃了半天。
    “可我這心啊總也放不下，生怕疆兒受了委屈，埋藏愈深，積久成疾。那孩子身子骨弱，又嗜愛飲酒…”秉澈用手托在臉頰一側，自嘲似的笑了聲。“我竟真惦念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