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樂青打發走了兮檀，徑直走到假山石邊，在池沿上坐下身子。心裏想著那日在街市遇見段茵茵的情景，臉上不自覺也笑開了花。忽然肩膀一沉，他受了些許驚嚇，險些仰翻進池水中，幸而被人揪住衣服拎了起來，才避過了濕身的窘迫。
    “你這呆瓜想什麼呢，想得這麽入神。”
    樂青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又吃驚的看了看麵前的人。“小引？！”
    “別用那一副惡心的眼神看我，”小引鬆開手，故意後退了一大步，好與樂青保持著距離。“哥哥呢？”
    “在後院亭中，似乎正與洛叔吩咐事情。”
    “這樣，”若有所思，“那我去他房中等好了。”
    “哎…”樂青話未出口，他已不見了身影。“什麼嘛，神出鬼沒的。”他心有餘悸張望了兩眼水池，抖了抖肩，悶悶朝清平亭走去。
    “過些日子叫人把主庭院的假山石搬去菡萏亭，那裏清一色的荷葉蓮花，著實單調。”頓了頓，“池子也給填平了罷，”思忖片刻，又覺不妥，“洛叔啊，那池子過往是做什麼用的？”
    洛審沒有回話。
    “洛叔？”李墨守提高了音調，“洛審！”
    “老奴在！”洛審一個激靈，習慣性跪拜在地。
    “起來說話。”
    “謝少爺！”洛審拂袖抹去額頭的虛汗。“恕老奴多嘴，膽敢問少爺，適才那位兮檀姑娘是何許人也？”
    “茗香樓煮茶的女子。”李墨守湊到茶杯前，捏起杯蓋，像模像樣地捋了捋，水麵泛起了一圈圈的小波紋，映的杯底的茶葉也上下翻動了起來。
    “昨日才照麵，今兒個就能找到府上來，看來這女子…”
    “挺有心的。”李墨守眼睛眨也不眨盯著漸漸平靜的水麵。
    “少爺，老奴是覺著…”
    又被打斷了。
    “洛叔也覺著我該請她進來的是麽？如此拒絕一位姑娘的美意，實在不近人情。”
    “少爺，老奴不是這個意思，老奴是說…”
    “洛叔不必多言，等哪天閑了，我親自登門給人家陪個不是。”
    少爺您哪天不是閑著的，不對，是您這話怎麼越來越不對味兒了。洛審嘴微張了張，又悄然合上了。
    樂青見亭中氣氛古怪，又不敢貿然上前詢問，隻得灰溜溜立在亭台外，一聲不吭地望著倆人。
    杯底的水越積越多，很快便順著桌沿流淌了下去。李墨守漫不經心瞟了眼被打濕的衣擺，輕放下了杯蓋。“水分明不滿，卻也溢出了杯口，洛叔可知其中的道理。”
    “回少爺，有杯蓋推波助瀾的作用。”
    “小小杯蓋能奈何？”
    “小小杯蓋…能奈何…”洛審反複咀嚼著，心裏突然一緊，慌忙抬了眼去看李墨守。“少爺，老奴…”
    “洛叔何時才能把這奴字改掉？”語氣平淡，波瀾不驚。
    “老奴…不，老洛請少爺恕罪。”
    “洛叔何罪之有。”李墨守莞爾笑道，“對了，洛叔，廚房需再新添位做飯師傅了，許嬸一人怕是不能應付得來，何況，著實也不大好吃。”
    “是，少爺。老洛這就去操辦。”洛審起身行了一禮，戰戰兢兢退出了清平亭。
    李墨守端起茶杯，細細品了口，嫌棄咂咂嘴，“還是不如酒入口。”
    “哥哥…”樂青扭捏，謹慎打探著麵前的人。
    “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不必事事都向我請示。”
    “樂青謝謝哥哥！”堆起的笑臉又漸漸展平了。“可是哥哥，我都不知她住在哪裏，如何去找她？”
    “縣城又不大，你挨家挨戶的找吧。”
    “哇！哥哥你好厲害，我怎麼都沒想到呢。”樂青崇拜之感油然而生，喜滋滋蹦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