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津街弄堂。
    楊七趕到約定地點時堂會已經開始了，老六在弄堂門口等他，一見人來了趕緊拉進去，一麵囑咐楊七等會兒別出聲，一麵拽著他擠進了人群。老六說什麼楊七也沒聽進去，隻覺得這開堂會的地兒太小了，跟他家那巴掌大的客廳一樣，人一多連腳都踩不進去。
    堂會老大站在關老爺的佛龕前說得慷慨激昂、唾沫橫飛，底下的小弟就一個勁兒地鼓掌叫好，就跟傳銷組織的洗腦大會一樣沒一刻是消停的，老六也跟著喊，楊七在他邊上站了會兒實在是受不了，索性就從口袋裏掏出兩團棉花把耳朵給塞住了。
    瞬間，耳朵根清淨了。
    十個人不到的小堂會每逢半個月開一次會，比人家幾千人的大堂會都勤快，說好聽點是大家兄弟聚在一起聯絡聯絡感情，說難聽點就是一幫無業遊民湊在一起商量偷雞摸狗的活計，楊七不願意成為這幫烏合之眾的一員，但老六給他交了會費，退會不僅一分錢拿不到，還得倒貼五百塊，楊七沒錢，隻能繼續跟著他們攪和下去。
    堂會老大演講完了，接下來就輪到嘍囉們商量賺錢的門路了，楊七沒興趣聽他們滿嘴溜火車地吹牛，索性找了個牆柱子靠著睡會兒，反正老六就是他的耳朵，有活兒幹肯定跑不了。
    “不說廢話了，三千塊揍個人，揍完了大家一起分，不過我得拿大頭。”
    “這不地道吧，才三千塊錢你還拿大頭？”
    “你們不幹的話我自個兒幹，三千塊錢你們一個子兒都甭想要。”
    “幹幹幹……”
    “揍誰？”
    ……
    楊七正睡著的時候突然被人掏了耳朵裏的棉花，慢悠悠地睜眼一看見是老六，又倒頭想睡，老六見狀趕緊湊過來小聲道：“剛才肥腸說的你聽見了吧？”
    “聽見了。”楊七掏了掏耳朵，繼續閉上眼睛睡覺：“不幹，撇掉大頭每個人還能分多少？”
    老六拍了拍楊七的肩膀，拉著他進了吵雜的人群：“肥腸哥，這事兒就交給我跟老七辦了，大頭你照拿，其他人你就別叫了。”
    話音一落，其他人就不滿地嚷起來了。
    “憑什麼好活兒都給你們哥倆幹了？”
    “就是，大家都是一個堂會的，憑啥賺錢的活兒不能讓大家一起幹？”
    “老六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
    老六也不說話，把楊七一把推了出去。
    幾乎是一下子，圍著肥腸的人全都散了，一個個都跑去別人那裏繼續找門路找活兒幹，沒人再敢杵著不走跟楊七搶空氣。
    “欸，你們別走啊……”肥腸想把人給叫住，哪知道他們全一窩蜂散了，沒辦法之下隻好老實跟老六交代：“老六，這活兒光你們兄弟兩個幹不了，人要的就是十幾二十號人去撐場麵，你說你和老七兩個……”肥腸話說一半瞅見楊七的臉，瞬間就把下麵的話給咽回肚子裏去了，咬咬牙道：“我知道老七能打，對方十個也不抵他一個……這樣吧，你們先試試，要是不行的話這錢你們就賺不著了，怎麼樣？”
    老六見肥腸轉了態度，趕緊討價還價：“兩千，一分不能少。”
    “不，剛不是說好我拿大頭的麼？”肥腸正要反對，又撞上楊七半醒不醒睜開的眸子，瞬間又不敢說什麼了，一咬牙點頭道：“行，兩千就兩千，但事先說好了得辦成功了事兒才能拿錢，否則一毛沒有。”
    “幹什麼事交代給老六，我先回去補個覺。”
    不等老六和肥腸合計完要辦的事，楊七打了個哈欠就先走了。
    “欸，楊七……”
    “肥腸哥，老七就是這個德行，幹什麼事你跟我說就行，我會轉告給他的。”
    “今晚8點隆昌洗浴中心，隻要見到肩膀上紋了一龍一虎的就給我往死裏打，打出血了有錢賺，毛沒摸到一分沒有，另外要是能把人打殘廢了還能多賺兩千。”
    “一龍一虎……肥腸哥，對方是什麼來頭啊？”
    “管那麼多幹什麼，你隻要說幹不幹就行，你不幹多的是人想幹。”
    “幹幹幹，今晚八點隆昌洗浴中心是吧？保證完成任務。”
    老六收了肥腸的五百定金，高高興興地去筒子樓裏找楊七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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