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中秋節，我很難忘懷，又或者說那一年中秋前後的兩天讓我記憶猶新。
    在中秋的前一天，學校放假了，我在房間裏看書，妹妹急衝衝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結結巴巴告訴我：“姐姐……爸爸……回來了。”
    “在哪裏？”我唰地放下書。
    “還在下河橋，我遠遠看見了就趕緊跑回來，姐姐，我們一起去把……把爸爸接回來吧。”妹妹還沒有緩過氣來，拉起我就往外走。
    “你慢點。”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總是這樣急性子。
    “姐，你能快點嗎？再慢一點爸爸就到家了。”妹妹用力地拉著我，有著恨不得扛起我就走的衝動。
    “你們倆個急哄哄地是要迎接我嗎？”爸爸倚立在門邊，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輝，如同夢中那般不真實。
    “爸爸。”妹妹鬆開我的手就撲了過去。
    “小娣，你長大了，也重了。”爸爸笑著抱著妹妹，黝黑臉上的皺紋盡顯滄桑。
    “爸爸。”我小聲叫著，像似怕驚擾了爸爸和妹妹，又像是朝思暮想有著千言萬語，驀然相見無從開口。
    “小娣，趕緊下來，幫姐姐一起把東西帶回去，爸爸剛回來很累的。”媽媽帶著兩歲多的弟弟出現了，眼眸中盡是柔情似水。
    “我回來了。”爸爸放下妹妹走到媽媽得跟前抱過弟弟，視線卻是一直落在媽媽的臉上。
    “偏心，姐姐我們走。”妹妹做了個鬼臉，拿起爸爸帶回來的東西小跑進去。
    “我先進去了。”我走過去把地上所有東西帶上識趣離開，走過家門口時回過頭，卻看見他們隻是無聲地對望著。
    “姐姐，快過來。”妹妹急不可待對我招手。
    我轉過身無可奈何看著妹妹，提著東西走過去。
    “姐姐，你就不能走快兩步嗎？”妹妹嘟著嘴幫我把東西放到八仙桌上。
    “東西就在眼前，你至於這樣急不可耐嗎？”我無奈開口，對妹妹的那點小心思一清二楚。
    “哼。”妹妹做了個鬼臉，沒有理會我，圍著八仙桌轉了一圈，倏地從袋子裏拿起一個扁長的小禮品盒。
    “小娣眼光很準呀，你怎麼知道那是給你的？快打開看看吧。”爸爸和媽媽一起牽著弟弟進來了。。
    “我就是知道。”妹妹無不得意回答，三下五除二就把禮品盒打開，拿出一本嶄新的漫畫書――哆啦A夢。
    “謝謝爸爸。”妹妹激動地衝過去抱著爸爸的大腿。
    “哈哈……”
    爸爸和媽媽發生大笑，就連吐字還不是很清楚的弟弟也笑了。
    在那麼一瞬間，我心裏彌漫著落寞和嫉妒，他們才像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而我就像一個門外的陌生人。
    後來就是分發禮物，妹妹和弟弟都有一套玩具，而我拿到的是十幾本中小學生必讀的名著，從《伊索寓言》到《鋼鐵是怎樣練成的》，再到精簡版的中國四大名著……其實爸爸不知道的是，這些書還在A市外公就給我看了。
    再然後就是村裏的親戚過來拜訪了，三姑六婆、堂叔表叔，一撥接著一撥，當真有點門庭若市的感覺，而爸爸帶回來的東西，在不知覺間已經空無一物了。
    什麼叫人情世故？什麼叫世態炎涼？這就是最好的詮釋，雖然那時的我還不能很好的理解和感受，但這些回憶像是鐫刻在腦海中，不管怎麼努力，已經無法抹去忘卻了。
    中秋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腦海裏空白得沒有一點痕跡，如同記憶斷層，突然跳過了那一天，進入了中秋後的第一天。
    去學校之前，我把《鋼鐵是怎樣練成的》放進了書包――這是帶給江清源的。升上三年級，我們語文考試增加了作文板塊，江清源常常是在這裏和我的分數拉開了差距。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希望真的能起作用。”我喃喃自語，說罷自己卻是不由愣住了。
    外公在我出生前就退休了，他是爸爸曾經就讀過的中學校長。而我出生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是家裏唯一的小孩，外公難免會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傾注在我的身上。所以在我還沒上學前班的時候，外公就從拚音開始教我，然後就是認字、練字，到一年級就開始閱讀短淺的文章和故事。也就是從那些時候開始，我漸漸養成了睡覺前看書的習慣。
    我現在對江清源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外公曾經對我所做的一切嗎？
    “姐姐，該走啦！”妹妹突然出現在我跟前，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著我。
    “好，我們走吧。”我回過神來，背起書包就往外走，無視妹妹的奇異眼神。
    可更奇怪的是，去學校的路上，妹妹竟然沒有追問我，她向來都是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而且你越是不願意告訴她，她就越感興趣，纏著你沒完沒了直到得到想要的答案。
    直到走過大榕樹快走進學校的時候，妹妹神秘地把一個盒裝的月餅塞給我，然後神秘地低聲說：“這是我給江清源的，就當是謝謝他前段時間幫我，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把我說出去。”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不解追問：“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他是你送的？難道說是我送的？”
    妹妹仰起頭露出思慮的模樣，半響後幹脆無賴說道：“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能把我說出去，就算你告訴他真相，我也是打死不會認的。”
    “額……”我一時間竟無語以對。
    “我走啦，要上課了。”妹妹拋下我轉身就走。
    “好一個‘我不管’。”我啐了一口，無可奈何看著妹妹離開的身影。
    “也好，就當是送給他的中秋禮物，也可以趁機作弄一下他。”我嘴角微微上揚，臉上閃過一縷狡黠的笑容。
    叮鈴鈴
    早讀課的預備鈴響起了，我把月餅放進書包，加快速度小跑向教室。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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