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上河之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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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9月1號,我升上了四年級。
開學的第一天實際上是不上課的。我們新的班主任是新到的數學老師,她是剛從大學畢業出來的,正是青春迸發的年華,而我們是她的第一屆學生。很巧合的是她也姓江,但不是雙河村的人。
江老師介紹完自己後例常在班上叫了幾個個頭最高大的男同學到辦公室搬運新書,江大同自然在其中。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最後我也被叫上了。那時我在班上男同學當中身高隻能算一般。
“每個人都要一次性搬四捆(那時教科書都是用包裝繩捆紮的),中間不能歇息,不能太過急躁以防摔倒,你們能做到嗎?”江老師來了個約法三章。
一捆書十本,是捆書就是四十本,對於農村出生的我們不算重,就是辦公室距離教室有點遠,中間不能歇息又不能一路小跑,能不能做到我有點犯難了。
“江青源,有問題嗎?”江老師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一看才知道江大同和另外三個同學都已經整裝待發了,他們的目光也都落在我的身上。
“當然沒問題。”我把心一橫,提起四捆書就走,用一種近乎小跑的速度快速奔向教室。
教室距離江老師的辦公室到底有多遠,那時我還不知道,隻記得走到一半時手心被包裝繩勒得作痛,可既然有言在先我就不會把書放下來歇息,隻得咬緊牙繼續快走向教室。
“要不我幫你接一下,老師的約法三章裏沒有不允許其他任幫忙。”江大同邁著大步伐和我齊肩並行。
我道謝了一聲咬著牙繼續走下去,雖然手心被勒得刺痛,可我還是遵循約法三章把書帶到了教室。
“到這裏來。”我一放下書江思源就朝我招手。
我走了過去,到我走近了才發現她的旁邊坐了一個人。(剛開學都是沒有固定座位的,過去和誰玩得開就和誰暫時是同桌。)
江春燕,住在村頭,和我家距離不太遠,按輩分認真算下來我算是她的堂哥。
“我給你介紹我的新同桌,江春燕,以後不準欺負她,她是我的人。”江思源學做男生的樣子,伸手勾搭江春燕的肩膀。
我好笑地連連應諾。這讓江思源很受用,露出她一深一淺的小酒窩,很高興地笑著。
隨後江老師到了,她叫上坐在最前麵的幾個同學,把我們帶來的新書分發到每個人手中,然後就是讓我們自由活動,但前提是不能走出教室,不能大聲喧嘩影響到其他班級,而她則徘徊在教室的各個角落,聆聽著我們訴說暑假裏的趣事,不時也會發出淺淺地笑聲。
那天我和誰是同桌我早就忘了,至於和他談及過什麼事更是無從記起,倒是依稀記得我把新的語文課本翻了個遍,去翻看裏麵的插圖――這可能是很多年後我選擇服裝設計的起始。
中午放學我還是像往常那樣送江思源回來,雖然九月的中午豔陽高照,熱浪滾滾不見秋意,甚至偶爾還能聽到一兩隻忘記時間的夏蟬在高鳴。
走過下河橋我們停了下來,橋下清澈的河水中總是少不了幾道身影在沉浮,我知道江大同肯定也會在裏麵――他個子高大性格開朗,老是會帶頭做一切無關學習的遊戲,很多男同學很是推崇他。
果然,我們剛停住腳步,下麵就有人大聲喊道:“喂,你敢下來嗎?我們比賽誰遊得快,我可以讓你五秒。”
我看著激蕩起陣陣清冽浪花、滿臉笑意的江大同,扯開喉嚨喊到:沒問題,等你臉上的傷好了,我讓你十秒。
“等你手指不痛了,我再讓你二十秒。”江大同不甘示弱喊到。
“切,你們到底敢不敢比賽呀。”水中其他人發出一陣噓噓,直到看見江大同遊了過來才一同潛進水中消失。
“你們別逃,我肯定能逮住你們。”江大同四下環顧,一不留神被人從水裏拉了一把,在水中撲騰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形,倒是浪花飛濺顯得好不狼狽。
“哈哈哈……”
我和江思源相視而笑,沒有繼續理會江大同他們,頭頂著驕陽走了下去。
快回到江思源家時,她從挎包裏取出了兩本書。一本是楷書字帖,另一本是線裝的射雕英雄傳,微微起鄒的泛黃書頁,好像是收藏家手中上了歲月的珍藏版。
“在暑假你不是不知道怎樣報答我嗎?這是龐老師的字帖,我最開始練字就是臨摹龐老師的字帖。把字練好,就算是報答我。”江思源抿著淺淺的酒窩把字帖交到我的手上。
“龐中華楷書字帖。”我接過字帖訕訕笑了,我爸在數家曾說過他對我的成績很滿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手字,歪七扭八怎麼看都不像是出自一個在班上第二名的尖子生。
江思源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好笑地看著我,那眼神看得我更不好意思了。
“這是什麼?”我做出訝異的樣子,笨拙地轉移話題。
“射雕英雄傳。”江思源小心撫平封麵上的折褶,鄭重地交到我的手上繼續說,“這是我外公在改革開放之初就收藏的書籍,裏麵有金庸先生的簽名。”
我小心從江思源手裏接過厚厚的書,那時我還不知道這本書對她而言有怎樣重大的意義,直到六年以後中考前一個星期我才知道她外公得了老年癡呆症,把這本書交到她手裏是他還保持清醒地最後一件事。
那天下午是不用上課的,我回到家後拿出字帖幾次準備下筆都做不到,看著那隔著一層薄薄的白紙的方正楷書,我一時間不知從何下筆。
末了我還是收起了字帖,小心拿出厚厚的射雕英雄傳,打開第一頁就看到倆個龍飛鳳舞的字――金庸。
其實我之所以知道那倆個字是金庸,是因為我覺得它們和封麵金庸這兩個字有點像,也是因為江思源曾經告訴我,上麵有他的簽名。到後來越往下讀才越肯定就是它們。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當我沉寂在書裏麵令人熱血沸騰的大俠風采時,我腦海裏閃過就隻有那兩個字――金庸。
毫無疑問我沉醉在金庸的武俠世界中,那天我忘記了晚飯,甚至忘記了睡覺的時間,如果不是我哥催促再三仍不得效果決定去告狀時我想我會挑燈夜戰,一口氣讀完那本厚厚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