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那時花開 46 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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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怡,演出快開始了,先去化妝,好不好?”梅飛飛一停下腳步,就聽房裏有人說話。心跳頓時停了一下,立刻又劇烈地跳起來。
——這熟悉的聲音,這溫柔的語氣,不是安迪,還能是誰?房中果然是他和顧佳怡!
果然,顧佳怡怯怯的聲音嬌柔地響起:“可是,師兄,我就是緊張。”
這一次她也是演員。所謂的“緊張”是因為即將上場嗎?
“乖,沒事的!”
安迪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一說出來,窗外的梅飛飛立刻如遭電擊!
她原本還抱著千分之一的希望,希望房裏並不止他們兩個人在,希望他們隻是來談公事,希望他們之間隻是普通的師兄妹關係……但這一刻,這千分之一的希望如泡沫一般幻滅了!
房門鎖著,窗簾拉著,言辭曖昧,語氣溫存……這所有的一切,哪一點不像是情侶之間的幽會?
可是,怎麼會這樣?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在一起的?和他在一起已經三個月了,難道自己真的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瞎了眼睛,才看不清他腳踏兩船的跡象嗎?
房裏又是一陣安靜,隨即隱約傳來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呻吟,梅飛飛在窗外聽得清楚,這分明是女子情動時發出的呻吟!這三個月來,有過多少次,在與安迪深情擁吻的時候,自己的嘴裏也曾經情不自禁地發出過這種聲音吧!
聽到這裏,她覺得臉上一陣發燒,說不清是因為羞慚還是憤怒。此刻,她已經確定這不是什麼誤會,房間裏的兩人,是確確實實地在幽會!
頓時,心裏泛起一陣厭惡,同時又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再也呆不下去,扭頭就要離開。
忽然,顧佳怡柔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師兄,是不是等這次演出結束了,就告訴她?”
沒有理由的,梅飛飛就是認為顧佳怡所說的“她”,指的正是自已,於是,剛要邁開的腳步,又停住了。
安迪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這個,我自有打算。”
顧佳怡的聲音委屈起來:“可是,你之前說過的……”
“佳怡,怎麼了?”安迪輕笑一聲,“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我一定會告訴飛飛的。”
梅飛飛腦子裏“嗡”地一響,告訴她?告訴她什麼?告訴她,他已經決定要和顧佳怡在一起了嗎?
“我隻是擔心這個梅師妹,她大概不會同意吧?”顧佳怡語氣裏帶上了一點憂慮。
沒有聽到安迪的回答,梅飛飛在心裏冷冷一笑:不會同意?錯了!她不僅會同意,還會立刻就甩了安迪!這樣的男人,倒貼她都不會再要!
不料安迪的聲音又帶著笑響起來:“你大概不是擔心這個,而是擔心我不再愛你了吧?”
“師兄,你會嗎?不再要佳怡了?”這柔弱的聲音,即使是女人聽了也會頓生憐惜之感。
果然,安迪立刻柔情似水地道:“不會的,你跟著我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竟還不了解我嗎?我怎麼舍得……”
“不是一天兩天”!這句話再次擊中了梅飛飛的心房!
自己和安迪相戀也不過三個月啊!那麼,不是一天兩天,又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莫非……
一種可能性在她心中油然生起,令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氣:莫非,早在自己認識安迪之前,顧佳怡就已經“跟”了他?!
但是,這怎麼可能?
如果說,顧佳怡早就是安迪的女朋友,怎麼還會替他來送書?而洛琴,對她這個後來者充滿敵意,怎麼卻又看不出對顧佳怡有什麼芥蒂?這個安迪,竟然在自己女朋友的眼前,公然與另一個女生交往?
這一切實在太不可思議!
她凝神思考,一時之間竟愣在了窗外。
突然,“唰”的一聲,窗簾驀然被人一下拉開。梅飛飛下意識地抬頭,正對上安迪愕然無措的眼神!
原來,她想得太入神,竟然沒有聽到房間裏兩人有了動靜,更沒有聽到安迪已經把顧佳怡柔聲勸了出去。他正準備把窗戶關上然後離開,萬萬沒有想到……
暮色昏暝之中,兩人四目相對,眼神交錯之時,似乎在彼此的眼裏都看到閃過一道火花。然而,這光亮轉瞬即逝,徒留下死寂的沉默。一扇窗的距離,仿佛已經把她與他間隔在兩個世界。
梅飛飛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身後的安迪,卻隻是沉默。
**
梅飛飛隻走出了他的視線範圍,便無力地倚在一棵木棉樹上。
重生之前的記憶,再次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那一天,她怔怔地站在LoveCorner餐廳裏,看著傅遠與艾潔的手交疊在桌上時,心裏的滋味便和此時一模一樣。
她顧不上去審視艾潔的鎮定是否有更多含義,也顧不上理會傅遠在身後慌亂的追趕,她隻是想遠遠逃開,再不回頭,仿佛這樣就可以避開一切傷害。
唯一與今天不同的是,那時她還會流淚。她在淚眼朦朧中發動了車子,狂飆而去,卻沒想到,因為這樣就出了車禍,更沒想到,正是因為這場車禍,她的生命會重來一次!
可是,究竟為什麼,要重來一次?
她想哭,眨了眨眼,卻覺得十分幹澀。她想笑,卻梗在喉裏,笑不出來。
為什麼,同樣的傷痛要經曆兩次?她已經選擇了另一個男人了,不是嗎?安迪和傅遠,是截然不同的,不是嗎?難道說,老天讓她重生,隻為了讓她再遭受一次背叛?難道說,她梅飛飛的八字實在不好?或是因為上一輩子曾經是個陳世美,所以命運一定要安排她多受幾次折磨?
她活了二十八年,自認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沒陷害過什麼人,她不求榮華富貴,不求功名利祿,一心所想,一心所願,隻是能夠不要重蹈母親遭受背叛的覆轍,隻是能夠擁有一份真正的愛情。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她使勁地搖搖頭,想晃掉腦子裏的一片昏然。
不錯,她是很傷心,很傷心!但卻沒有像上次一樣失去理智。也許,是因為有過一次經驗,所以這一次就比較麻木比較淡定了吧?這樣想著,居然還能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把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強壓下去,慢慢往回走。
——她還有一場演出,一場比賽,她不會忘記!
即使當初參加的目的,是為了安迪,但公是公,私是私,作為中文係的一份子,她還是有那麼一點責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