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飛飛笑容一僵，默然不語，半晌，輕輕地問：“這次比賽，真的很重要嗎？”
    安迪有點奇怪地扭頭看她一眼，卻見她低著頭，見不到是什麼表情，隻能點點頭道：“是很重要！”
    “這一年一度的文藝彙演可以說是Z大最大型的晚會，每個院係都會呈上最精彩最能代表各自水平的節目。從個人的角度來說，倘若拿到名次，能為今年的獎學金加足分數；從集體的角度來說，去年中文係輸給了藝術學院，隻拿了第二，今年加把勁，誓要拔得頭籌！”
    “藝術學院？”梅飛飛訝然道，“人家可以是專業的呀！”
    安迪淡然一笑：“專業的又怎麼樣？誰說業餘的就不如專業的？我們中文係的水平你也看到了，難道會比專業的差很多嗎？”
    梅飛飛搖搖頭，但仍然猶豫道：“可是，在技術性的難度上，我們還是達不到人家的水平啊！”
    “不錯，技術上我們可能是達不到。但是文藝表演，不單單拚的是技術，還要看演員的演繹！”
    這也對，梅飛飛點頭。
    “而且……”安迪忽然摟住了她的腰，“這不是還有你嗎？我早說過，你是我們中文係的寶貝！你是我見過的跳舞跳得最有靈氣，最有生命力的演員，這一點，我看他們藝術學院的人，沒有一個趕得上！你也許不知道，”他的手緊了緊，“從你在活動室跳《青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決定了今年一定要讓你上！”
    梅飛飛突然停下，神色複雜。安迪有些不解地看著她，隻見她鄭重地道：“安迪，你真的這麼希望我能跳這個領舞？”
    安迪微笑了：“不止我這麼希望，大家都是這麼希望的！其實，這個節目，可以說就是為了你量身定做的。若不是有你這個人才在，中文係可能根本不會選擇排群舞。”
    梅飛飛怔怔地聽著，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忽然又問：“你真的很想要拿第一，對不對？”
    “飛飛，”安迪的臉色也鄭重起來，“你知道我已經大三了，明年上了大四，就得卸任。那麼，在我就職學生會主席的這一年裏，總得要帶著大家做出點成績吧！你說是嗎？”
    她牢牢盯住他的眼睛：“不惜任何代價嗎？”
    “隻要你來跳領舞，我想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安迪笑了一下，溫柔地順了順她的綹海，繼而手上一頓，眼中出現了一絲緊張而疑惑的神情，“怎麼？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你……”
    “沒有什麼問題！”梅飛飛很快地回答，露出輕鬆的笑容。同一時間，心裏已經下定了某個決心。
    “你還沒告訴我，究竟什麼原因讓你不願意答應呢！”安迪見她笑了，心裏也像放下一塊石頭，笑著問她。
    “沒有什麼原因啊！”梅飛飛聳聳肩，“看你那副安大主席的模樣不太爽快咯，不想讓你太得意唄！”
    安迪愣住。
    梅飛飛輕輕一笑，拖著他向前走：“快走啦！我都答應你，你不該請我吃大餐嗎？我快餓死了！”
    “喂喂，什麼叫做看我的模樣不太爽快啊！我又哪裏得意了？……”
    “有啊有啊，你的樣子就是讓人覺得很欠扁嘛！”
    “什麼？很欠扁？那你剛才怎麼不扁我，還親我！”
    “喂，我哪有！分明是你……”
    “我怎麼樣了？我隻是這樣而已啊！”
    “啊！你又來！”
    ……
    **
    十一月初，節目參與的人選，加上梅飛飛共四十一人。這個數目對於一支業餘的舞蹈隊來說，真算是龐大的了。要知道中文係一個年級也不過四五十人。於是排練正式開始。
    為了這次比賽，中文係可謂下了重本，除了組織起如此龐大的一支舞蹈隊，還特地從外校請來一位專業的老師編排舞蹈。而這一切，都是對外保密進行的，除了演員和工作人員，沒有人知道排的是什麼舞。
    這位老師姓陳，是從G市某歌舞團請來的一位中年男子。對一般人來說，教舞蹈的似乎都該是女性，沒想到請來了一位“大叔”。但陳老師隻是簡單地跳了幾個基本動作，所有的議論聲就消失了。可以看得出，這不僅是一位專業級的老師，而且恐怕還是一位大師級的老師。梅飛飛私下問了安迪才知道，能夠請得他來真是頗不容易，是安迪動用了私人關係，他才肯賞臉來的。
    他約摸四十幾歲，大概因為長期堅持跳舞的關係，身材保持得很好。說起話來輕言細語，帶著一點軟軟的腔調，用通俗的說法，就是有點“娘”……不過，這並不影響同學們對他的尊敬。
    陳老師認真負責，要求嚴格，而且極有耐心。他並沒有因為中文係的學生是業餘的就輕視大家，相反，他完全以對待專業演員的態度對大家進行訓練。
    當他第一次看到梅飛飛的時候不由自主地驚歎了一下，嘖嘖地惋惜這樣一個好資質的女孩沒有去學舞蹈專業。梅飛飛隻能微笑不語，心裏卻暗自思量，自己的腳傷在這樣一位老師麵前大概掩飾不住。
    果然，頭兩天還好，動作比較簡單，到了第三天，難度明顯加大，她就有點吃力了。
    “飛飛，你今天狀態不對呀！”陳老師不解。
    梅飛飛有點尷尬地停下來，不知怎麼回答。所幸領舞與其他人的動作不同，排練的時候隻有他們兩人。
    “怎麼了？這幾個動作你應該做得下來才對。”
    是，這些動作對於梅飛飛來說本不在話下，可是她要顧及踝關節的承受力，因此不敢放得太開。
    她猶豫再猶豫，終於開口道：“陳老師，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哦？什麼事？”
    “其實您今天教的這些動作，我想我應該都能跳得下來，但是，能不能允許我現在先不跳得那麼到位？”
    陳老師一愣，皺眉看了她半晌，才道：“飛飛，你要知道，舞蹈是要經過台下千萬次的練習，才能最終在台上大放光彩的。每一次練習都應該當做演出來對待，這樣才能做到最好！你雖然是個極有靈性的孩子，但靈性不能代替汗水，你懂嗎？”
    “我懂，我都懂！”梅飛飛使勁點頭，“但是……”
    “但是什麼？你有什麼為難的事嗎？”陳老師看出了一點端倪。
    梅飛飛咬了咬唇：“老師，你能不能別要告訴其他人？尤其是安迪。”
    “你說說看。”
    “我的腳，受過傷。醫生交待不能再劇烈運動。”梅飛飛說著，低下了頭，看向自己不爭氣的右足。兩個月前，醫生告訴她不能再跳舞時，她本是無所謂的態度，但是，現在她卻覺得前所未有地遺憾與不甘。
    陳老師怔住了，隨即便有些不悅地道：“開什麼玩笑？中文係難道沒別人了嗎？這樣居然還讓你來跳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