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34、神有兩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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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境內尚且還是一派海晏河清的景象……
    一摞高高的奏章擺在楚卓的桌前,可是他一份都沒看,卻是細細得將寒璃送回來的密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寒璃沒有將白棲風說得那些話都寫進密報裏,隻是將白棲風在天昭境遇如何,和帝王關係如何親密敘述了一遍。
    論理,楚卓應該覺得高興,按照計劃白棲風到天昭本就是媚主禍上,如今的一切似乎都按照想象中在順利進行,可是楚卓卻越看越氣,恨不得將那張紙絞個稀碎。站在一旁的太傅都看不下去了:“王上,別看了,再看您的眼睛就要把這紙看出窟窿來了!怎麼,可是計劃不順?”
    “順、順得很!”楚卓咬牙切齒得說道,“但凡是個人,都能被他勾了魂!”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一場孽緣。太傅歎了口氣,安慰道:“王上,過去的事就別想了,那人已經不是寒家的三公子了,倒是您,也是時候選個王後或王君了,聽聞莫家旁支有位公子,也算是一表人才……”
    楚卓現在沒心情聽這個:“此事不急,容後再議!”太傅又是一歎,然後轉了個話題:“那您總該看看奏章,已經堆山高了……”楚卓更覺聒噪,不看、不聽,以身體不適為借口就去睡大覺了,可憐一幫老臣各個操碎了心……
    楚卓當然也不會真的去睡大覺,他屏退侍從,一人來到了禦池邊,他心情不好的事情總會來這,記得以前,寒霽風也會陪著他來。
    如今這禦池不能叫‘禦池’了,這兒原本有一個極大極美的魚池,還有一渠水域直通宮外,但因以前寒霽風不喜魚池,所以填了池塘,截斷了水渠,改建了幾座假山,又移栽了一些新奇花木,隻留下了那假山上一小渠水流,已然聽不見那涓涓流水聲了。
    其實楚卓倒是喜歡那水渠,因為那水渠可以通往宮外,也因為他小時候聽戲台那裏的人說,這個渠水從天而來,是瑤池水,聽說沿著瑤池水一路向東就可以到達九重天上最美的地方……
    故事總是亦真亦假。
    沿著瑤池水一路向東,最上麵是好望殿,這是天池最高的一座殿宇,且不說殿宇巍峨高聳,光是那爬上去的台階就足有一萬三千七百八十五個,顯然很少有人願意爬完這一萬三千七百八十五個台階,大約也因這原因,好望殿比其他地方清淨。
    但若是真爬完這些台階,那便可見到這天池方圓百千最美的場景。
    雲階層層,越往上越能聽到泠泠鍾聲,那不是鈴鐺,而是倒鈴般的花朵,藍紫相配的花萼,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花瓣一層一層落在雲上,渾然成階。殿宇是紅牆黃瓦,周遭是煙霧繚繞,看上去莊重巍峨,內裏幽雅別致。
    囚牛時常會來這裏,那時嘲風還未去曆劫,他們兩個人就在好望殿裏或彈琴或閑聊,論的是天卦,辯的是天道。
    嘲風還未去人間的某日,囚牛照例走了一萬三千七百八十五個台階,一路走上去順勢摘下了一朵鈴鐺花,那朵藍紫色的花在他手裏慢慢變暗,最終化為一縷煙塵飄到殿內去了,很快,殿內畫著奇山怪石的那扇屏風後麵轉出一個人來。先是一雙纖細秀美的手挑起了珠簾,接著才露出一個英氣俊美的人,說是‘人’也不是人,他的下身不是人足,而是一條長長的龍尾,是神,也是獸。層層珠簾,或虛或實,出現的人,長身如玉,那是拿世間最精致的預示雕刻出來的一人,又像是花蕊中最美的那一瓣,動則驚豔天下,靜如墨畫中仙,美得空靈虛幻,那是龍三子嘲風神君。
    出於私心,囚牛告訴了嘲風一個故事。
    當初南帝倏與北帝忽鑿天帝之竅,七竅後洪荒啟,混沌開,天帝之魂有散,一散至金天之西,是為鴻運之象,神鳥帝江;另一散至昆侖之西,是為四凶神獸,凶獸渾沌;兩者算是同一,又不能算是同一個。
    囚牛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他從玄武神君處卜得卦象,算了天機。此番說明,是怕嘲風去人間發生不必要的麻煩,提前告誡。
    洪裔為帝江一世,付辛為渾沌一世,而若是嘲風真要選隻能選帝江,因為嘲風本身是災難的集合,帝江本身是鴻運的集合,可命運有趣之處在於,帝江若要選,自然要選香火成脈的狻猊。
    當時的嘲風未曾想到,正是因為如此,寒霽風和寒靈煙的人生才會因緣差錯,但也不能這麼看待,畢竟人世歸人世,神獸歸神獸,所以還是不同的。也就是說,作為嘲風應當選擇帝江,但寒霽風與洪裔本該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之後種種,確也證明如此。
    隻是當時的嘲風不屑於這個故事,露出嘲諷的樣子:“說這個幹嘛,日後人世如何不過也就是黃粱一夢,管他作甚?”美人就是美人,哪怕他翻了個白眼,那也是個美人。
    囚牛歎氣:“一片好心,都拋進外頭的瑤池裏了……”
    嘲風可不理睬他這話,卻突然想起了什麼:“此次轉世不知會遇上什麼事,聽聞睚眥和贔屭拿我和狻猊做了一個賭,你可知他們賭了什麼?”
    “老二和老六也是一時興起,本不該如此玩鬧,你不用擔心,我自會勸誡他們。”
    “賭注已下,他們若是會聽你的,就不會如此了。我隻是想知道他們賭了什麼。”
    “……沒什麼。”囚牛擺明了不想讓他知道。
    “這有什麼可瞞的,大哥不說,難道我猜不出?”以睚眥和贔屭的性格,若是要拿此事作賭,一定就是賭嘲風和狻猊誰會先勘破神識了。
    “睚眥可是賭了狻猊會先勘破神識?”嘲風問道。
    “不,”囚牛見他都猜出來了,也就沒必要再瞞,“老二賭的是你。”
    “哦?倒是稀奇,我還想著,他肯定還記恨著我帶走小九的事。”
    “你還不知道你二哥,他和你雖素來針鋒相對,可哪一次會真的和你記仇?你們兩個啊,都不是省油的燈,老二說了,這一點,他對你有信心。”
    嘲風一笑:“看來這次,狻猊是一定要比我先回這裏了……”
    “什麼?難道你沒自信比他先勘破神識?”
    “不,隻不過是,隻要睚眥輸了我就高興。”
    “你!”囚牛又是搖頭又是歎氣,“你們兩怎麼就不能平和一些呢,你記下這個賭局,不惜讓自己在人世受苦,就是為了讓睚眥輸一次嗎,你何時這般計較!”
    嘲風搖頭:“我不是計較,以後大哥就會明白了,我也和別人打了一個賭,不得不讓睚眥輸一次,隻有這樣他才會明白人心是他不懂的……”
    “把話說清楚。”
    “沒必要,日後自然會懂。”不過還是因果有報,睚眥一世為人都還是傻乎乎得看不懂人心、記不清人情,都是活該。
    睚眥忘了莫羽那一世究竟發生何事,就像他也忘了南海祖洲那條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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