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02、浩劫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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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他們是神,習慣了俯看眾生,習慣了雲海翻覆;看慣了驚濤駭浪,看慣了日夜晨昏;也聽過了生離死別,聽過了人情冷暖——到最後趨於淡薄自處,趨於超凡脫俗,趨於大徹大悟,那是他們生來就是神。但也有一種神,早已脫俗但還是不能免俗,他們向往眾生的酸甜苦辣,向往人世的悲歡離愁,他們沒有辦法把自己擺在旁觀者位置,也沒有辦法想得透徹,所以他們覺得當人好,然而於神而言,這種想法荒謬且可笑。
龍生九子,九子為神為獸,即便是有幾世為人,到底也還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因為他們終究是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去的,人間的花花世界不應該動搖他們,人情的冷暖也不應該動搖他們,他們不是不可以有七情六欲,隻是不可以跟凡人糾纏,因為不相配。萬物平等,神對人從來就不是貶低,但不相配是事實,好比普通人講究門當戶對,若是沒有永生許不了來世,拿什麼資格和神糾纏,想通這點很多事情就簡單很多。
嘲風是他們當中最聰明的一個,因為他想得透,哪怕是去曆劫他也隻是玩玩,當然這是後話,因為他從未想過他也會經曆這些。
這些事情都要從嘲風和睚眥的爭鬧開始說,那時經曆了涿鹿之戰、助禹治洪之後的應龍無處可去;站在一旁觀戰的贔屭還心生羨慕得想要一個和睚眥一樣的龍尾巴,隻見嘲風奪走睚眥看守的龍蛋送到了冥海——
睚眥哪裏肯讓,身下龍尾橫在嘲風麵前,一把斬天刀威勢無窮,刹那間,浮光萬千,天邊雲彩化為赤色,眼前不知是火還是雲海,迷迷糊糊的一片混沌。斬天刀不管三七二十一,橫豎劈下來,最後是浮光散盡,眼前沒有嘲風的身影。囚牛停下了手中琴,那把龍頭月琴散出淺淡的月色光輝,也像是在歎氣。囚牛看著睚眥拿著斬天刀泄憤,刀柄的濁氣將雲層攪得天翻地覆,天界神殿的柱子微微擺動••••••
“睚眥!你莫要再鬧!會闖禍的!”囚牛急忙阻止。
“哼!”睚眥甩尾而去。
嘲風將小九送到冥海之後就開始頭疼,他想一定是常羲拿月亮釀的酒出了問題。他問常羲要的酒原不是醉笙,常羲誤給了一壺。月亮裏的兔子腳上纏著月老的紅線在因果盤上跑了一圈,才把那紅線掙脫,撓撓腳又回去了,哪知因果顛倒,本末倒置,未來的果變成了前世的因——嘲風覺得頭疼,他腦中閃現的景象是不曾發生的景象,那不是他為人的人世經曆,而是他尚未經曆的經曆。
蒲牢看到他的三哥嘲風一身藍紫,把世間的風華都貫在了身上,還生有一對黑色的羽翼,羽翼上每一片羽毛都黑得如墨,世間真絕色!驚鴻一瞥消失在了眼前的東西以為無甚關係,卻不想黑翼引發山炎的力量,連同那染了斬天刀濁氣的雲層上下牽製,天與地的力量互相震動,神殿的柱子晃來晃去突然就如崩斷的弦直直向下砸去!
正在熟睡的贔屭莫名被驚醒,他還來不及思考就被囚牛拖去幫忙,天神神力扛起神柱。可神柱到底是神柱,正如一夕傾頹的大廈豈是隨便就可扶起?
老八負屭的長尾交纏在柱上,協助贔屭將它穩住,然而山雨欲來,人間的動亂和爭戰如同最後一根稻草,終究還是壓垮了本該穩定的秩序,隨後匆匆趕來的神還是沒能來得及,贔屭和負屭也算是盡力而為,卻還都是讓那神柱轟然倒下!
囚牛的龍頭月琴散著傲視的光輝,淺淡的月色變成了耀目的橙黃最終還是化為弦繞住了神柱,牽製了一時,扭轉了方向——神柱轟然倒下砸向冥海!
化成人形的鯤將尚未化形的小九從海裏撈出來,還給了蒲牢,他還沒來得及多和蒲牢說幾句話,就感受到天地一陣轟鳴。
蒲牢驚呼,鯤已褪去人形,化而為鳥,即鵬,其翼若垂天之雲。蒲牢的龍尾緊緊卷著小九,隨鵬而上,才見神柱傾塌,砸入冥海。一時之間,冥海風雲湧動,海色由淺變深,凶猛如野獸滔滔湧入,人間一場大浩劫!
其後山河變色,洪濤肆虐,天界四靈穩北冥水、滅山炎火、收雲層雨、固天神柱,應龍助禹治人間洪,以龍尾劃地成河以引導洪水入海,導川夷嶽••••••
如此,浩劫過去半個世紀,人間也有了繁榮之象,哪知繁榮之後還連帶著爭權奪勢,天下未統,諸侯割據,多的是劃地為王者,也多的是揭竿而起者,其間出了不少能人將才。
此一劫由睚眥和嘲風而起,也由因果而生,絞著紅線的因果盤倒置,真龍的怒意終究還是燒到了九子身上,人世的曆劫是考驗更是懲罰,三十年為限,神識為注,皆看各自造化。曆劫兩次的應龍無處可去,連同那些山海的精怪也損耗過多,有緣的,都分化了一魂托生人間••••••
宅院裏響起一陣嬰兒的啼哭,象征著新生。
生下孩子的婦人無喜無悲,把孩子抱給了一個丫頭,沉聲囑咐,嗓音裏還帶著幾分喑啞:“把他送去堂哥家裏吧,日後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那、那老爺問起怎麼辦?”丫頭不太安心。
回答果決:“你就說這孩子死了,生下來就死了,已經埋了。”
“這•••是,明白了。”丫頭年紀不少了,也已經十五歲很懂事了。她是自幼就跟著夫人的,知道夫人一開始就不喜歡老爺也不想要這個孩子,心有所屬卻被橫插一腳的婚姻當然誰都不開心。夫人的打算是將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掐死他,也算解恨,但等到孩子真的出生了,到底是為人父母,還是起了不忍之心,所以打算將孩子送走,隻當從來不曾生過他吧。
寫給堂哥的信函上也沒有寫明這是自己的孩子,隻說是撿到的孤兒。她知道以堂哥的慧智自然明白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之所以這麼寫擺明就是希望堂哥不要將身世告知這個孩子,就當他是孤兒吧。
這位夫人姓謝,單名一個‘芩’字,曾是名動彭城的一個才女。她的堂哥也是大有來頭,也算是一方諸侯,莫姓族人,現掌雄兵八萬,占據以彭城為境的江蘇一帶。
莫歇是個人物,自是文武皆通在軍中威望也是頗高,然而更讓人矚目的還是他那個七歲的兒子,莫子羽。莫子羽學武頗快,天賦極好,五歲學武,年僅七歲就已經赫赫有名。當地的幾個教武的師父很快都覺得自己才學淺陋不足以教導莫羽,紛紛請辭。
說得好聽是說這孩子天賦高,教不了,實則是莫羽年少頑劣常常欺負這幾個夫子,何況他從小武藝就高,而且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導致夫子都不敢和他再對打,畢竟打傷了莫侯的孩子是錯,但若不還擊也實在是吃不消啊。
莫歇隻能請遠地的名師來教,最後索性自己親自教導,這才讓莫羽收斂了幾分脾氣。
莫子羽是神童,如何個‘神’法全都是在武學方麵,若是真要說,隻怕三天三夜也不夠,市井對他的傳言已經足夠了,最‘離奇’的一個傳言是說‘他是神子轉世’,九子皆是神子,唯一子好戰,那是睚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