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天晴，空氣冰涼，卻含有幾絲梅花的甜香。
    南宮羽打開手機時，才發現，今天是除夕。那個世界的除夕。
    不知為何，心瞬間墜了下去。南宮羽坐在床邊，望著屏幕上自動更新出來的紅燈籠照片有些恍惚。
    每年的除夕都是和外婆一起過的，外婆去世後，他還是會去那個江南小鎮，祭神祭祖，自己一個人守歲，看春晚，放煙花。
    跨年夜的十二點，陸長卿年複一年的會來個電話，哪怕陸長卿身在國外，有時差，他也會把那個點兒掐得非常準。
    森帝走進門，一眼便發現南宮羽的“反常”之處——安靜，孤獨，哀傷……全都不著痕跡地籠繞在南宮羽身側。
    他不喜歡看到哥哥，是這個樣子的……他隻願他永遠都能夠開心，和樂。
    輕輕地走了過去，蹲到了南宮羽麵前。
    南宮羽微怔，立刻關掉了手機，揚起笑臉，望著森帝，問：“怎麼這樣看著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森帝的大拇指輕擷著他的臉頰，“哥哥，告訴我，你心裏在想什麼？”
    “想什麼？”南宮羽愣住，“沒想什麼啊？”
    森帝眼神有些黯淡，“可哥哥方才，好像離我很遠……”
    南宮羽望著他的眼睛，有些沉默。森帝雖然喜歡纏著他，看上去總是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但卻容易患得患失，是個生性敏感的孩子。
    南宮羽溫和地笑了笑，臉頰蹭了蹭他的手，道：“隻不過是想起了那個世界的一些事情。今天是除夕，中國人最重要的一個節日。我在想，應該怎麼過。”
    “那，哥哥之前是怎麼過的？”
    “看春晚，吃餃子。”
    “是那個人陪哥哥一起嗎？”森帝瞥到手機時，便想到了陸長卿的微信頭像，心裏悶的難受。
    南宮羽微愣，登時笑了，“你說陸長卿？他怎麼可能和我一起過，春節是要和家人一起過的。在那個世界，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所以都是一個人。”
    “哥哥……”森帝既是開心，又是心疼。他不希望哥哥身旁有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家人，他都會覺得嫉妒。可與此同時，他又不願哥哥如此寂寞。
    倘若……他早認識哥哥就好了。讓哥哥從出生，到現在，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南宮羽俯下身，在他唇上吻了下，撫著他的頭發，額頭抵著額頭，啞聲道：“森帝，謝謝你。如果可以，我想要你陪我一輩子。”
    那一瞬，森帝心裏春暖花開。隻是，他不光要他的一輩子。
    他要的，是永永遠遠，生生世世。
    另一個世界。
    入夜了，璀璨的煙花不停地在窗外炸響。今天心情格外不好，下午喝了許多酒，暈暈乎乎地跑到南宮羽的家裏，躺到那張床上睡了一覺。
    醒來，頭痛得厲害。
    陸長卿心情煩悶地按揉著太陽穴，他似乎做了個夢，一個挺重要的夢，這個夢讓他有種前世今生的恍然感。
    隻不過，醒過來時，半絲都不記得了。
    打開手機，一連串的未接電話，陸長卿懶得去回。除夕之夜，他連家都未回，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那時的預感竟是對的！他果然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他果然還是逃了，逃得那麼幹淨，就好似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似的……
    陸長卿拿起床頭上的相框，輕撫著上頭笑意盈盈的男人，眼神一點點變得瘋狂。
    南宮羽，你若敢回來，我便打斷你的腿，鎖了你，讓你生生世世都不能再離開我身側半毫！
    南宮羽正和森帝樂悠悠地吃著餃子，講著“年獸”的故事，突然就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哥哥？”
    南宮羽有些恍神，不知怎麼，他竟在那一瞬想起了陸長卿。可就衝著森帝那醋勁兒，這名字是萬萬不可被提起來的。
    “年夜飯”吃完不久，南宮羽就猝不及防地被按到了床上。獸畢竟是獸，獸性一發，南宮羽這個大祭司也隻有無助承受的份兒了。
    手表上的指針終於齊齊落到了“12”上，新的一年開始，森帝可算放過了他，南宮羽疲憊至極，眉頭卻舒展了開來。
    多少年了，外婆去世後，還是第一次有個人陪著他一起“守夜”跨年，盡管這方式有些刺激……
    嗬嗬。
    漫長的冬季，在大祭司的帶領下，獸人大陸的許多居民都過得比較愜意，有的人甚至還期待著下一個冬季的到來，這可真算是前無古人了。
    南宮羽還是喜歡春天。尤其是獸人世界的春天，大地一點點回暖，冰消雪融，花兒一朵接著一朵地綻放……像是神的恩賜。
    那曾是南宮羽所期待著的自然，曾經被現代文明一點點湮沒了的自然。
    海子曾說過：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很美麗的幻想。
    而南宮羽從森帝那裏得知，這個世界也是有海的，隻不過那裏是個獸人不敢涉足的神秘世界。
    在陸地上，有虎族，蛇族，羽族，狼族以及許許多多的小部落。而在海洋裏，也有個獸人族部，叫做人魚族。
    初聽到這個名稱時，南宮羽眼睛蹬地一亮——小美人魚啊！但森帝很明確地告訴他這個世界沒有那些胸大膚白的美女，隻有說上了你就上了你的糙老爺們兒。
    原來這是一群美男魚。住在神秘的海底世界，就連文明也比陸地上先進了一步，有王國，有宮殿，而人魚的王族甚至天生擁有陸地獸人所沒有的魔法。
    “我們去看看吧！就當去旅遊了。”南宮羽滿懷期待。
    “不可以。”森帝沒點兒感情地拒絕了。
    南宮羽：“……這麼霸氣？是怕打不過那群，呃，有魔法的美男魚？”
    森帝跟吃什麼噎住了似的，接著嬉皮笑臉地抱了上來，“哥哥你不知道，那些魚都很壞，陰險狡詐還吃人的！最愛吃一些薄皮嫩肉的雌性。”
    “……你什麼意思？我是雌性？”
    森帝膽子越來越大，直接上手把南宮羽捏得嘴巴嘟嘟，然後狠狠親了一口，“對別人來說，你不是。對我來說，你是我的……”
    “？？”
    “媳婦兒~”
    欠揍！
    世事無常。有的時候，你以為你避開了，可那壞事還是會主動找上門來。
    南宮羽覺得自己和那條河八字不合，命裏犯衝。有多少次，他都是在這條河裏栽的？
    正抓蝦呢，清澈的河水裏突然遊上來一個人，帶魚尾巴的。
    他有著一頭金色的長發，赤裸著上半身，皮膚蒼白，容貌英俊卻又犀利。魚尾在陽光下折射出高貴的墨藍色，和他的眼睛一樣。
    南宮羽往後栽了一下子，腦袋裏回想起森帝的話——吃人的……這他媽比碰見默克還驚悚啊！默克頂多對他屁股感興趣，眼前這個，他可就不確定了……
    河水裏的美男魚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像是審視商品似的，隨後興致缺缺地說：“就你吧。”
    “什麼意思？”
    “我不喜歡已經被別人享用過的食物。不過，獸人大陸的雌性，似乎隻有你還過得去。”
    “……”還真他媽是要吃人的節奏啊！大家都長著一張人臉，有事好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