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下)/最終卷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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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赫赫有名的白龍堂相較,昭儀武館隻是一個小小的鄉野武堂,這日,近百名小童少年分組練習,正玩得不亦樂乎。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昭儀武館武風正氣浩然,九征正嚴肅傳授武學,心思澄清無雜念,這個緊臨鬧市的小巷武館近日風聲鶴唳,方圓一裏內圍了許多道上人物,混入人群,這些人極易辨認,因為他們的眼神異常淩厲且不時盯向進出巷道的人。
純樸小鎮突然出現一群衣容突兀的江湖人,所有鎮民同時感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有大事要發生了?昭儀武館被盯上了?九征惹上了誰?
小鎮百姓過去不怎麼團結,經過九征駐館之後一段時日的潛移默化,百姓都曉得九征是個好人,一個好人被不懷善意的人盯上,對方肯定是惡人。
一個豬肉攤上橫置了一隻油滋滋的大肥豬,做生意的屠夫手上握著殺豬刀,嘴裏問著:“半斤瘦肉,一塊豬腰,四隻蹄子,來,我來剁!”,一剁一剁,咚,咚,用力之魯猛一連彈起了兩塊一寸見方大小的豬肉塊,眼裏卻直直狠狠瞪向對街幾個豎起高領壓低帽沿的外地江湖人。
二十步之外某間布坊平日總是在店內拿著竹枝磨牙,今兒個一大早便在門口拉過一隻長板凳,老板持枝磨牙,在長板凳上擺上象棋盤有模有樣與人對弈,眼睛看著棋子,不時互相偷瞄,多管閑事護著九征,時時刻刻注意著對街上幾名陌生的黑衣江湖人。
昭儀武館之主九征不會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氣態沉穩,不動聲色,狀若無事,在武館內指導武術。
西武林華儀堂的華儀刀主也在昭儀武館內,他數度勸說未果,這日又來訪,盯著小外甥,安靜觀看一幫小夥子練武。
突然。
砰。
昭儀武館大門被用力推開,闖進了一大群黑衣人士,九征上前喝令:“甚麼人!這裏不是讓你們撒野的地方!”隨後命令學員集合將之安頓在角落,少不更事的學員沒見過這種場麵一時嘈雜慌亂不已,九征出言安撫:“你們別怕,他們來找我,讓師父來處理,你們都別出聲。”
此時,華儀刀主與九征不約而同朝前門望去,為之一愕!
隻見白龍堂至尊堂主笙郎親自現身昭儀武館,方才闖入者即是跟隨他前來的第十部長驕遠先生與手下。
相較於笙郎帶來的巨日壓頂,九征此時才了解真正的磨難才要開始,猜不出笙郎為何來到這一間小小的武館,他隻能盡力招呼。
九征道:“派了這麼多人圍住小鎮,不知堂主有何用意?”
“你認為我有何用意?”
“堂主打算讓我的武館關門。”
“你很聰明,九征,我讓你歇業,你別無選擇,現在,……。”
“容我打個岔,請讓這些不相幹的人先出去,畢竟,這是大人之間的事。”笙郎不反對,九征快速將一批小童少年帶出去,行至巷口,細聲交代:“師父要出一趟遠門,明日起先到對門的儒家學堂,現在都趕緊回家去。”打點妥善學員散盡才又拐進武館。
***
華儀刀主與笙郎也是舊識,過去也是白龍堂的同門師兄弟,二人趁九征外出交談如故友寒暄。
問安的力道如鑿井挖礦,一句落一斧,句句見骨,華儀刀主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可還好?你還是顧忌著東風白?你心中的怒火為何熄滅不了?”
笙郎道:“嫉惡如火,焚身之痛,你可曾明了?”
華儀刀主道:“你留著采薇南山將他視為釣餌,此人是個單純的武癡,不懂人事,更不懂江湖事,更厭煩江湖之詭譎複雜,他的眼裏擺不下人,癡於武學,從未真心效忠過任何人,在我看來,你其實豎起了一道難以摧毀的銅牆鐵壁遮住自己雙眼,他的武學一日精進一日,他不動,你就不動,他若動你也動,你若動他自然要動,你被他這堵厚重難移的銅牆蒙蔽這麼久,程棠衣父子首級至今依然高懸在白狼派劍樓,昔日那頭東北虎如今的別雲劍客向你笙郎挑釁意味濃厚,你與他的事已經不是江湖秘密,五位武林大老包括我都在看你接下來如何,根據我的判斷,你掌握太少而別雲劍客掌握太多,在你未動作之前想必你已輸了,現在你是否計劃集結眾人連同采薇南山一網打盡,你不想再看到東風白的餘孽,笙郎,你可知你的如意算盤從何時開始被一股力量牽著鼻子走?”
笙郎道:“當年,你們總是拿東風白與我比較,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無一不比,我才是江湖的度量衡,你們竟拿他來比!現在,江湖人總是拿他唯一的弟子采薇南山與我比較,曾幾何時‘江湖第一人’這個稱呼竟然會用在那賤奴身上,華儀,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和誰交好,哪一次東風白從我掌中逃離不是你們的協助?我能容忍你,因為你能穩定西武林,雖然你的勢力龐大但不表示你可以護著一名小小的九征,還有,你可別忘了,你與我之間還有江湖聯盟這層深厚的關係。”
華儀刀主道:“說笑了,九征哪需要我護。”
笙郎道:“你的運氣實在不太好,你所屬意的九征恰好是我要的人,而這個人最後的下場又會很淒慘,華儀,隻要他在江湖一日就必須聽我的命令,就如同今天我要他關門歇業他就隻能照辦,奉勸你盡早回你的西武林重新物色更好的人選吧!”
***
九征剛好從外麵走入,聽見二人議論自己往來拉鋸。
屋內層層遝遝都是笙郎帶來的人,而九征隻有一個人,他素來習慣獨行,這一次,他突然發現獨行的缺點遠勝過優點。
九征不再儒雅,冷哼,眼神淩厲,言詞犀利:“你立刻撤掉所有進駐的人員並保證這個小鎮不受你幹擾。”
笙郎反叱:“我何時高興就何時撤走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指揮。”
九征眼露狠戾,強霸駁回:“九征站哪兒,那兒就由我做主!”
笙郎朝左麵牆邊兩台兵器架斜眼睨去,又睨向驕遠先生,隻見驕遠先生迅速起身,以下巴指揮底下,一馬當先從兵器架上扯下兩隻長槍,眾人摔東西的摔東西,打碎兩台架子,橫掃一整麵牆,昭儀武館頓陷殘窗破瓦,狼藉一片,而這隻是一個角落,驕遠先生等人折回原地,等候指示。
九征文風不動,眼神帶怒。
笙郎放話:“下月初九午時,集合你的九名師兄弟,地點就在賽風寶艫,我要見你們,相信采薇南山做不到的事你能辦得很妥當。”
“我若不答應?”
“鎮上女子的貞節可能不保,又或許……。”
九征瞇起一雙眼,臆測笙郎之所圖。
昭儀武館擠滿笙郎打手,一個比一個強悍,沒有一個是魯莽梟士,第十部長驕遠先生底下所率之士最擅長全武行,一個彈指即可將這座武館拆卸成灰,驕遠先生,何人也,乃四煙當中排行第四的空煙,他兩眼直直望向九征,九征不識此人,空煙卻非常熟悉九征。
空煙知笙郎心意,出言替主子助威:“堂主問你話呢!”
一個字。
“行!”
縱能毀滅昭儀武館的兵器卻滅不了九征眼中的鋒刃,灰燼襲身,這是繼風雪行之後另一場披霜之行,九征眼神已帶刀,撂下一個字,此字非是屈服應允而是撕破臉的毅然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