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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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浦絕鷹遴選雲冠無上師的過程必須通過十八種測試,可細分為文力、武力與靈力,其中有一項是與無生命對話。
刁刺,在他童年時期被招集到雲冠院進行所謂的靈力測試,猶記得測試那日,在場與他同齡的男童共有十六位,每人分配一塊石頭,測試者問:“方才主試官對每一塊石頭都說了話,把石頭放在耳朵上,來,聽聽看,你聽見了什麼?”
天外飛石是一種奇特的石頭,其材質收含某種可以吸收聲音的物質。
男童輪流進入密室回答,小刁刺一見到主試官即說:“南浦絕鷹池塘的水滿了,別讓魚兒溜出來。”主試官很滿意,點點頭。
天生靈覺尚未消失的靈童,那一年有三名男童通過這十八項測試,其中一人即是刁刺。
為儲備未來的雲冠無上師,刁刺接受密集的特別訓練,主考官每隔三個月組成鑒定小組謹慎審查他的進步情形,這些主考官都具備靈覺能力,或有特殊的耳力,或有特殊的眼力,但總體不及刁刺。
天才靈童刁刺從童蒙至十五少年這段歲月都住在雲冠院裏,接受類似祭司職務的培訓,這些祭司都是天生靈能比一般人強的凡人,例如百年前的雲冠無上師就非常擅長解夢。
靈童刁刺過人之處在於擅長畫族譜,隻要給他一個人,他就可以畫出與這個人相關的族譜,雖然不盡詳細也偶有出錯,閑來無事畫畫族譜也覺得有趣。
怎麼畫?
觀一個人的眼睛,靈童刁刺可以執筆憑空勾勒出此人的眷屬,依此能力,凡有走失的路人或不知來曆的陌生人,都可以透過雲冠院藉少年刁刺深入探索。
雲冠院是一個特別適合淨化心靈的地方,好比深山洞窟、敦煌佛窟,隻要住在雲冠院一日就有一日的淨化之功,一旦離開了雲冠院,靈覺消失得很快,所有人在離開雲冠院之後通常不超過五年,就漸漸變得與正常人無異。
這日,少年刁刺無意間聽見雲冠院幾名主考官窩在角落聊天,談天說地,安靜的屋子裏不時傳來他們健朗的笑聲,其中一個剛剛幫人解夢歸來,撲撲扇子,大口喝涼茶,一坐下來便說:“百年前,曾經出現在雲冠無上師夢境中的人,究竟是何方人物?”
少年刁刺正在窗邊逗起一隻蝸牛,豎起耳朵聽他們聊些甚麼有趣的事,瞧著蝸牛認真思定,雖然這隻是隨口說說的無聊話題,他卻信心滿滿執起筆,詳細描繪腦海中浮現之物。
少年刁刺見那主考官整襟衣裳準備離去,便起身踱至門邊攔下,遞上一張圖,道:“你們方才聊天的問題我記下了,你問那夢中人是誰,第一個尋找蘇鐵牙的人是百年前的雲冠無上師,第二個是鴞二,第三個是一名女人,第四個則是我,未來,步源主君將以尋找蘇鐵牙之名勒令我出境,我為避免一場殺生之禍不得不接受步源主君的命令,前三人都落空,尋人不成,曆時百年爭議的蘇鐵牙最後被我尋獲。”
主考官將圖形看個仔細些,那是……。
一座山。
一名鬼。
一條蛇。
一支河。
一根魚刺。
一輪黑日。
一頭老虎。
一團漩渦。
以及,一道月光。
主考官們紛紛靠近交頭接耳問:“這是什麼?看起來像獵場?”
少年刁刺沉默許久,認真回複:“這是那夢中人蘇鐵牙的刀族譜。”
九個人,九種相貌,九種遭遇,卻都脫離不了首腦人物——鴞二。
因此,嚴格來說,這是一份遭來殺生之禍的刀族譜,最好的方法是,立即忘卻,永不提起,甚至不告而別趁早逃開,但是少年刁刺居然又提及一個不該提的人名:“蘇鐵牙是鴞二的弟子,所以,這些是他的同門師兄弟。”
主考官麵麵相覷,搖頭訕笑:“胡說八道,蘇鐵牙是百年前的人,怎麼可能是鴞二的弟子,你說給誰聽誰都不會信。”
另一位主考官也笑了一聲:“蘇鐵牙是一題無解,已經百年過去了,你可知我雲冠院年年有人解蘇鐵牙三個字,將各種解答編輯成冊可以編成十大冊子了,好了,好了。”
另一位主考官認真瞧了圖像,道:“蘇鐵牙在這裏已經成為找不到話題時塞牙縫的東西,你別當真,就好比今日天氣如何,小孩多大了,皆是無心之語,你得習慣。”嗬嗬笑著,主考官們擺擺手做鳥獸散開。
有一個人信了。
步源主君。
他招來南浦絕鷹第一女武士喜鶴,親自下一道密令。
他謹記不忘當年弟弟鴞二趁他臥病時覬覦大位之爭,他更後悔沒當場將人格殺,近日雲冠院流出一張圖,步源擬命喜鶴前往中原尋找這九個人,找到之後,一個都不能留。他不明白鴞二怎麼突然之間提攜了這麼多人,陰魂不散的鴞二本事不小,步源怎能任由這群遺黨四處亂躥。
“鴞二?”喜鶴眉頭一緊。
“一個令我全身發寒的人,妳要多少人馬,我全答應妳。”
“隻需我一人一馬,不需其他礙事的累贅。”喜鶴麵容嚴肅,言詞冷峻,比鐵漢子更絕對的驍勇。
“妳想一個人完成這道密令?”
“我有信心。”
一股無來由的恐懼襲上步源主君,他籲出一口氣,重整喪失的理智。
“我這是老糊塗了,妳是我的死士,我怎會派妳出遠門,妳這一輩子永遠不能離開我南浦絕鷹,我竟然被鴞二衝昏頭,這根本就是一個無稽之談,我竟認真,喜鶴,這件事當我沒說,罷了,罷了。”
殊不知少年刁刺空穴來風的臆測也可以演變成死士的一念希望:“此事跟鴞二有關,這九人,一個都不能出事!”退出步源主君眼皮的這一刻,喜鶴已經變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