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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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江邊一個不顯眼的洲渚上,在布滿雜草的水岸邊,有一把刀斜斜插著,這把刀的刀尖插入底層的巨石中,嵌著很緊,露在外麵的刀柄本該斑駁毀損甚至理當破舊,然而,這把刀怎麼看都似是與歲月侵蝕禁斷,不但嶄新而且非常銀亮。
由於這是一把很有名的刀,盡管該地環境原始,窮山在後,偶有江湖人物路過或走水路行舟而過,見上了那露在外的刀柄,都認為那是天下第一刀。當今天下第一的采薇南山其手上的刀與它一模一樣,天下第一刀出現白狼江邊石頭縫的消息因此不脛而走。
此乃雙刀,盡管眾所皆知此刀由另一位江湖名人所執而非采薇南山所擁有,受天下第一刀名氣所致,這一把刀被許多江湖人物奮力拔過,計有九百人傾九牛二虎之力一試,然而,刀尖已經和底層下的巨石結為一體,至今還沒有一人能動上它一分毫。
這位江湖名人以他的刀向世人宣布他乃無情刀客中最無情之人,唾棄情義,蔑視父子情,二人不僅不同台,形同陌路的關係更為世人所知。
刀海無情,其中,最讓武林人士聞他之名而備感慌張之事,即是這一把無心插柳卻被視為畫地插旗的獻江大刀。
江湖上一度盛傳,誰能拔下這口刀,才能真正立足白狼江。
冷夜戚戚中,不見月光,因它太過於閃亮奪目,奪了月光之皎;日照灼灼中,此刀所反射的光芒隻能讓人直視它一瞬間,一瞬間之後,直視之人其雙目猶似遭受灼傷,劇痛難忍。此刀明亮,以其不可思議的明亮而令人喪膽,凡行路於此,必須以帽簷遮掩來保護雙目。
此刀,此刀的主人,以及這一條長河,不出招而能傷人,最後這位江湖名人也遭人注記,一把屹立不倒的獻江大刀遂成為其以奕奕光華以及默默之聲向江湖宣示白狼江主權的象征。
滄浪之水邊,今日來了一個人。
他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笑起來比無動於衷時更為明亮。
緩步走向他在十七歲時祭獻白狼江的刀,刀斜插,寒光冰冷,此乃亂雪埋刀唯一認定舉世最不滅的刀。他並未將刀拔出,他孤身佇立,傍著他過去的刀,傍著浩浩江水。
蛻殼一變,那小小的十七齡青澀少年早成為當今武林中恃強淩人的名人。
亂雪埋刀難得露出一雙和藹如春的笑容,這樣可以招來白蝴蝶的麵容已有多年未曾出現,他單手按刀,迎江風而立,聽見那如狼似虎的江風問他:
“亂雪埋刀,你回來了?”
隻見亂雪埋刀昂首而立,狼風撲麵,刮向他巨大的身形。
落風似揚刀,卷起千層洶湧大浪,亂雪埋刀凝望雪白破碎浪花。
他駐足了一刻鍾,他又駐足了一個時辰,他竟不知不覺駐足了一日一夜,靜立之影於日月下頎長拉曳,他終於坦然回應:
“白狼江,我回來了,我不僅回來了,我還會帶一個人來看你。”
解開頭上的束發帶,一條青纓,於沙洲上隨風翻飛,旋即滾入長長的江水,他是亂雪埋刀,一個無人能理解的刀客,唯一理解他的是這條不會說人話的白狼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