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花霧宵，一個別雲劍客，多出來的那人則是程懷衣。
    暗夜跟蹤已久，別雲劍客不會不知，白發易認，身法太熟，就算是要他閉著眼猜也能猜中是誰在暗夜跟蹤他。這不是第一個跟蹤之夜，不知自何日起，別雲劍客被鎖定了行跡。
    花霧宵一劍刺向程懷衣，剎那間，拔劍聲四起，三人三口劍紛紛交集，糾結在一塊兒。
    土墳上但見三口冷劍，三人皆以內力相逼，形成三劍互相強壓對方之勢。
    別雲劍客難得喊的急了：“花霧宵，這位是敝教的小莊主，不能損傷。”
    花霧宵更近一瞧，隻見那程懷衣滿頭銀發，一雙銳眼，渾身是膽，正不屈不撓想接下他的挑戰。
    若非別雲劍客出手幹預，今夜的挑戰已經熱熱鬧鬧開戰，花霧宵很想試試這位自稱為東北虎的人物是否配的上這名號。於是，他眉眼露出不屑，語帶嘲弄：“你就是那軟腳的東北虎？怎麼，想跟我玩玩，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我花霧宵還真不想出手呢。”
    別雲劍客一聽這花霧宵言語挑釁，再度出言阻攔：“花霧宵，今夜休戰，我要帶他走。”
    程懷衣豈容的了休戰，眼前的花霧宵，飛泉一派最負盛名的高手，排名江湖前十大，激起他想與之一鬥高下的念頭，更何況，雙方的兵器都已抵上，要他放下，那是不可能了。他板起臉孔嚴肅下令：“別雲劍客，我以莊主之令，命你退下，給我退到三裏遠去。”
    “恕難從命！”
    程懷衣冷眼反斥：“花霧宵，我程懷衣想著你念著你很久了，今夜一見，更不想放你走了，來吧來吧，看我如何拿下你！”花霧宵更是冷眼一哼：“聽你說的一嘴毛，我說你這毛頭小子，嘴巴倒是很刁鑽啊！”程懷衣回敬他：“要不要試試我的劍，也是很刁鑽啊。”花霧宵再度訕笑嘲弄：“就憑你？想跟我玩命？正好那王母娘娘缺人手，我立刻送你上西天去！”
    “程懷衣！你給我住嘴！你們兩個都別再說了！”別雲劍客真急了。
    程懷衣再度出言不遜：“花霧宵，想我整個八風山莊上上下下都想與你過過招，都想著要拿你來祭拜我那幾名慘死的門下，還有你，別雲劍客，別假惺惺了，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倆幹了什麼勾當！我今天就是來把你給揪出來，你這個叛徒！該死！”
    暗夜有狼嚎，有夜鴞，還有群花飄香。白日有人來祭拜，留下了一大束鮮花，飄香的花何其芬芳，別雲劍客腳下一踢，一束束鮮花打向三人，瞬間打散了三人互抵的劍。
    三人好不容易分開，那程懷衣又即刻向花霧宵衝了過去，作勢不饒！
    花霧宵也夠狠，敢砍這位小莊主！雙雙出劍，都朝對方擊刺。
    那別雲劍客見狀也顧不得己身安危，強行橫入二人中間。
    隻見他別雲劍客以身擋劍，一人一劍正好將他刺個正中。
    程懷衣刺中的剎那，變了顏色，大斥：“給我退下！”
    那花霧宵刺中的剎那，驚天一變，也大斥：“別雲劍客，你真想尋死？！”
    別雲劍客移形闖入二人中間，逢上了兩人一前一後夾擊，將他捅出了兩大窟窿。
    前後受劍刺，血如噴湧，隻見他依然擋在中間，以自己的肉身阻攔那二人的對戰。
    “花霧宵，對不住了，今夜必須休戰，除非你把我打死，你才有機會打他。”別雲劍客麵對著花霧宵，伸手將他推開，花霧宵退了兩步。
    見這別雲劍客一心護主，花霧宵忍住濃濃戰意，將劍拭淨，收劍入鞘，對那程懷衣說：“你該慶幸今夜有他，否則，你是回不了家的。”
    臨走前又瞪了程懷衣一眼，說：“我不知貴教對叛徒會如何處置，不過，此人若得死，我是一定會救的。”
    此人若得死，我是一定會救的。
    別雲劍客與此人立場敵對，陣營敵對，卻是生死之交，那一刻，他肯定了他與花霧宵彼此的關係。
    暗夜太長，土墳太冷，叛徒這二字令人難堪。別雲劍客身上的血窟窿惹目，然他似不在意，畢竟，那程懷衣說出口的二字，說明了自己隱藏的身分被揭穿。
    “程懷衣，對不住了，我……。”
    “別再說了，咱走吧。”
    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東方露出了曙光。
    “程懷衣，對不住了，我有話……。”
    “天亮了，累了一天，前方溪邊有水，我先過去，你跟上。”
    溪邊飲水，喂馬，打魚，野宴一頓。
    程懷衣拍拍身上的灰塵，曙光照亮了大地，這才看清那別雲劍客身上的血窟窿比自己想的還嚴重。
    “程懷衣，對不住，聽我說……。”
    程懷衣再次打斷，麵容嚴肅，說：“這花霧宵，我竟不知他與你交情之深，你沒有對不住我，你做的每一件事永遠都有你的道理，所以，別再說對不住，尤其是，任何跟東風白有關的事，我永遠都不想從你口中聽到。”
    真心對不住，程懷衣，因為你還小，也許等你長大了，你會了解我別雲劍客對那東風白的仰慕，遠勝過太古、程大虎，還有你程懷衣。眼前的道路還很長，江湖人的壽命卻很短，別雲劍客想活出一個不一樣的風采。
    一頭東北虎，他的本性是：危險由他來製造。
    隻要有他別雲劍客的位置，那一定是……一定是……一個最最凶猛的存在。
    殿前第三階，之於他，確實委屈了。
    ***
    回到八風山莊的程懷衣，不改顏色，神色自若，一如往常。他仍是那個程懷衣，會咬人的虎，隻不過，學會了三思判斷，知道哪一口咬下去會自傷，哪一口咬下去無害。
    別雲劍客那一口，他是咬不下去的。
    一個能與花霧宵交換性命的人，一個能與敵手攜手共論劍的人，一個能在江湖呼風喚雨自成一派的人，這樣的存在，就在身邊，委身門下，八風山莊得了別雲劍客，是多麼令他人豔羨啊！
    但如果，此人有心造反，此等不得了的大事，又怎能坐視不管？該怎麼辦？
    程大虎見那兒近日苦心練武，與多位門下認真較勁反而不去招惹別雲劍客，前去一問：“你與他不私鬥了？終於不鬥了？如此甚好。”
    程懷衣眼神明亮銳利，朝程大虎身後幾個小跟班示意別跟來，再拉了兩匹馬攜劍奔向曠野。父子二人來到一處空空曠曠的大草原，程懷衣問：“兒子想與父親好好較量一番，如何？”
    “你打不過我。”
    “如果我連你都打不過，那我如何打得過別雲劍客，在你們都讓我之下，我這一輩子都別想打贏他。”
    “所以你近日不與他單挑，是承認自己打不過他。”
    “他眼裏的高手隻有花霧宵一人，我，程懷衣，本就贏不了。”又繼續說著：“我自稱東北虎，可是那花霧宵眼裏的東北虎依然是別雲劍客，而不是我。”
    “你想把這名號還給他？”
    “不能還給他，我反倒盼望著，哪一日，那花霧宵才會真真正正承認我，把我算成了一個人物。”
    眼前大地廣袤無垠，前方一座湖已結成冰，程大虎歎了一口氣，“懷衣啊，爹爹陪你練練，爹爹也聽不進那花霧宵小看了你，來，拔出你的劍。”唰一聲，長劍出鞘，劍光凜凜映照出蒼茫白雪。程大虎指向眼前冰湖，說：“今天咱父子倆就來踏破這座冰湖，你給我狠狠地踩，狠狠的砍，拔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