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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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掄著一把紅纓槍的江湖槍客曾經這樣說過:“我和他的關係,不在五倫之列,亦無法說明。我不認識他,但他卻選擇我們做了他的繼承人,我們不是餘孽,但我們已被歸類,成了不容許存在於世間的--叛徒。他是一隻沉睡的鴞,而我們是他的翅膀,與他一起飛翔,究竟是他帶領著我們飛向江湖,還是我們帶著他飛向天際,已理不清了。這段征程,是賦歸還是溯源?在完成這段路途的當下,我不是刀客,不是劍客,也不是俠客,我是一團火,一汪水。我是獨行豹,另一人是孤狼,還有更多形單影隻的江湖人物,各據一方,將我們簇成一體者,是那南浦絕鷹鴞,他讓我們成為天際中的銀河帶、江湖中的海市蜃樓。我們的年少與許多人一樣,充滿不安,布滿彷徨,因為遇上了他,南浦絕鷹鴞,那以惘然而成形的年少並沒有變得更好,也沒有變的更壞,而是變的與眾不同格外特別,我們喜歡這樣的年華,和他人不同的江湖年華。在這樣一個命如草芥的時代,我們隨時都可能麵臨危險與死亡,我們不知對與錯、是與非,我們隻知道不繼續走下去,我們的存在就真的會變成草芥,而我們都不希望自己是那危脆的草,江湖好大,顯得個人渺小,南浦絕鷹鴞,他讓我們認識到,個人好大而那個江湖何其渺小。”
過去曾有一個教派其名曰八風山莊,這個教派曾經叱吒一時,雖然已經風光落幕,但在他那輝煌時代,曾經與目前江湖上最負盛名的飛泉教派相爭霸,爭的是那可歌可泣,有血有汗。
千頭萬緒該從哪裏開始說起,就從八風山莊裏的人物掀開序幕,也未嚐不可以。
話說這八風山莊裏有兩個人其名號相同,同為“東北虎”,但這江湖上人人認可的東北虎隻有名列江湖前十大高手那位大俠,另一位想為自己冠上東北虎的人則是那八風山莊新竄出頭的小主人,名叫程懷衣。
這兩人是主仆關係,因為這小主人正值血氣方剛年紀,自封為北原第一人,誌驕意滿,受不了別人加在他身上的任何恥辱,才毅然而然把那名聲響亮的高手拔去他正宗東北虎的稱號,這小主人實力雖高卻又不及,因而惹出了許多事情。
別雲劍客記得那一日,北原的夏天甚美,草長,蔥翠綠地,那番錯落的景致下,羊群低頭伴著壯馬鐵漢,說不出的好風光。
小莊主程懷衣的外型極易辨識,他有一頭少年白發。
他與人玩著套索遊戲,自信滿滿,自認功夫極好,才剛剛任了莊主之位,以為天下都是他的。十八歲的身手非常矯健,他喊著:“想套住我,來吧來吧!”
套不上嗎?
總之,程懷衣發現脖子上多了一圈粗繩,不妙!這是他生平首度被套上了索。程懷衣猛一抬頭,發現一名身手凶猛不亞於他的武士堂堂皇皇立在他眼前。
程懷衣將解下的套索扔回去,擊中武士鼓鼓的胸前,刁難著:“跟你們玩玩,你們還當真啊!”
程懷衣衝上去揪起武士衣領,要把人拽下。豈知,對方不但紋風不動,自己反而被拽落,摔了一身灰。剛剛才被套了索如今又被拽落地,這是他今日第二次受到羞辱。“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你又是誰?”程懷衣草原遊玩,卻玩出了恥辱,教他顏麵往哪裏擺。
“在下東北虎,我知道你,你是程懷衣。”
那日起,沒人敢再提東北虎這三個字,因為程懷衣這麼說了:“怎麼這般巧,我也叫東北虎。這樣吧,我替你改個名,使劍、使槍還是使刀?”
“使劍。”
“既是使劍,自今日起你就改名為別雲劍客,別忘了是我說的。”
別雲劍客,唉,此等不帶威勢的名號,有意削他銳氣。程懷衣忘了,東北虎即使改了名換了姓,此人還是不改本性。
此虎非虎,而是一頭關不住也攔不了的殿前第三階武士。此人被雷劈過,沒死,被雪豹圍獵,沒死,被雪崩埋過十日,沒死,還被各種江湖人物名槍暗箭欺身過,都沒死成,這樣一個凶猛的存在,任何一人都會記住他。
北原的夏天正盛,火一般燃燒,有那麼幾日,幾乎快把羊蹄子烤熟了,程懷衣與莊主團商議著如何躲這烈日。商議未決,已有飛書傳來,指名要找東北虎單挑,時間地點都寫在上頭。
別雲劍客聽曉了此事,找上程懷衣,“對方找我單挑,我要知道時間與地點。”
未料,那程懷衣仰頭一笑,告訴別雲劍客:“這北原的東北虎隻能是我,我赴約去,關你何事!”
“東北虎名號給你也無所謂,隻要你帶上我,我可以不計較。”
“帶上你?不怕對方笑我嗎?”
別雲劍客有意阻攔,程懷依仗著自己一身矯健本領,二人唰地一聲當即拔劍怒目相向。長廊下,紅柱邊,屋瓦簷,二人幾乎將屋子拆成了碎石礫。
兩頭東北虎誰也不相讓,旁人攔不住,眾人遠離。程懷衣怒喊:“都說了,我才是東北虎!”最後演變成誰才是那東北虎之爭,為了誰該去接受挑戰,二人拚得更厲害。誰才是東北虎,八風山莊避談這事了,隻要一提,就有混戰開打。
那兩頭猛虎動不動就提劍奔上曠野,使勁揚馬鞭,草原大打出手,全因那程懷衣芥蒂先前恥辱,這下子更加難分難解了。
一個是莊主,一個是殿前武士,本該有人出麵喝止的,卻讓莊主團下了最後決議:讓那兩人自己去較量出個高下,誰也別插手。
就連與程懷衣最親近的父親程大虎也不勸。程大虎說:“有誰能替我管管這頭虎崽子,倒也是個好事。”程大虎自裁一發辮,裝在一鐵盒,暗中交給別雲劍客,讓人捎了話,同意他繼續與那管不住的程懷衣私鬥,就算把人打死了也無所謂。
這事讓程懷衣知道了,更加衝動懷怒:“笑話!我竟讓人給看笑話了!讓一個小小的殿前武士替父親管教我,我程懷衣的顏麵何在?!”
但其實,別雲劍客早就放下了,不過一個名號罷了,有什麼好爭的。他之所以揚鞭策馬上草原,隻為了奉陪二字。
就當作是強健體魄,也可視為伸展筋骨,於他並無損傷。那毫無怒意冷眼觀視衝動少年的別雲劍客,就此之後,就這麼一路奉陪到底。
事實上,除了程懷衣這位當事人之外,其餘人等皆心知肚明,若非別雲劍客保留實力,自我克製,以他那“三分劍法”製敵的能力,豈容的了程懷衣做那躍馬大草原的氣勢。
***
這兩人不結義,不相伴,卻往往同時出現,尤其是程懷衣每隔幾日指名要找別雲劍客單挑。
別雲劍客揚名江湖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他的“三分劍法”惹動了不少門派高手,在那不分門派的高手之爭中,別雲劍客排名第幾,許多人很好奇。
能名列江湖十大高手,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這些高手各有妙招,自成一絕,也因此都被傳為神話傳說之屬,這樣的人物,單是八風山莊,就有三人。其中一人就是別雲劍客,江湖名號“東北虎”,其鐵漢形象早已深烙人心。
但觀這別雲劍客外型剛毅,氣息沉穩,乃八風山莊最能沉氣之人,擅長於一觀一審之間洞察出那最細微、最隱晦的人心,他有一交命之人曾這樣形容他,這別雲劍客的眼睛就像是一麵鏡子,能照出你的原貌。當然,這與他交命之人所說或許與事實有些許出入,但不啻為別雲劍客的善觀人心下了一個極好的批注。
習慣稱他為東北虎的江湖人,聽他已改名為別雲劍客,皆搖頭,無一人認同。有一老江湖說:“竟有人能動的了這頭東北虎?”或有一江湖浪子也說:“就算他改了名,這世上真有人敢用這稱號?”
那深植的名號就算怎麼難改口也得應合他,因為他在江湖界下了通告,“這世上有一人取代了我,那東北虎即是程懷衣,我別雲劍客誠心將此名號贈給他。”這話既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江湖人也隻能接受了。
***
程懷衣所屬的這支部族在人煙罕至的曠野裏有兩個基本待客之道,第一,見手無寸鐵之平民百姓不得動幹戈掠奪,第二,若見有人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動幹戈,人人得而誅之。
這待客之道是八風山莊自己訂下的,特意在江湖與凡夫之間劃下一道鴻溝。
這北原廣大的很,不會隻有一個族群存在,因此,自定地界也很重要,入了此界,謹遵此法。若換做是其他部族,這地界劃了沒用,越了你的界你能奈我何?但因它是八風山莊,挑戰這界線的下場令人難以收拾。
這一日,東方部族越界奪走一個手無寸鐵小族的羊群,殺了人,搶了羊,揚長而去。
莊主團群起商議,做出了決議,派那殿前第三階的人去擺平東邊蠻夷部落。以殿前第三階的本領,以一敵十綽綽有餘了。
程懷衣說:“對方有七人,你們殿前第三階的人也有七人,情況如上所述,有誰自願前往?”
七人都自願前往,都爭著。
程懷衣將此七人檢視一回,無話可說,要在這七人當中挑選一名最會辦事的,別雲劍客首當第一,但是,他偏偏不給此人機會。
建了功,爬上了第二階,他程懷衣誰都容許,就不容許這別雲劍客冒出頭。於是,他如此偏執而說:“你們幾個都去,就你留下。”當眾對著別雲劍客亮出防線,任誰都聽出這兩頭東北虎又要開始私鬥了。
這別雲劍客早想去鏟平東邊那惡行惡狀的蠻人,有此機會,他怎能放過,雙眼一瞪:“我可是奉了程大虎莊主之令,允準與你私鬥,程懷衣,你別的不說,就說說這東邊蠻夷我怎麼就不能去,說清楚,否則外頭單挑!”才剛落下單挑二字,那程懷衣早拔劍飛出了門外,令人備馬,回頭說:“單挑就單挑!”
他前腳策馬,後頭緊跟著別雲劍客,一路馳騁,這一奔,竟奔到了東界。原本往北走的程懷衣,發現那別雲劍客改道往東,一時不覺,反而是自己跟上來了。
到了東界,知那別雲劍客的想法,蠻夷部落就在不遠處,正伺機而動、觀望八風山莊有何動作。一聽來人馬鳴嘶嘶,聽來格外刺耳。繼而一瞧,哎呀,真好,區區兩個人,一大一小,看來可欺,當下準備殺上去。
別雲劍客瞧了程懷衣,就他二人,且是隻會分化自身力量而不會合作連手的二人,那方七人,明顯人多勢眾又驍勇蠻橫,不是一盤散沙。
分化的二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程懷衣你退下!”、“別雲劍客你退下!”。
喝斥對方退下,隻留一人,二人都僵著不移動。
誰要退?
無人要退,這二人不僅要各自對峙,還要與對邊的七人對峙。本來隻有一方敵人,怎料得到不是一方,而是--兩方。
正此時,對方七人橫成一列,策馬奔來。那七人都手持單刃,七隻手總共七刀刃,要閃躲已經來不及了。這樣一支蠻橫的部落究竟是打哪兒來的,本想勸之以理的別雲劍客見這態勢危急,腦筋還來不及轉,七人已逼至眼前。
要解決的不會隻有七人,再加上程懷衣,總共八人。
一次解決八人,別雲劍客不得不祭出三分劍法,傾盡全力發出內功,力拔山河,瞬間就扭轉了頹勢。
都說了,你若見過三分劍法的真實力,寧願此生棄刀當地鼠遁走,也不願再見上第二回。
八人瞬間失了力,手中刀刃立刻墜地,咚咚鏘鏘,一時間,人與馬都像蜻蜓飛絮漂浮般搖搖晃晃,馬蹄也踏不穩,倒的倒,摔得摔,都摔得鼻青臉腫。
八人之中隻有二人還握著刀刃,直挺挺未倒。
別雲劍客上前一握,反將對方手中之刃奪下,三分劍法從開始到結束,隻用了吃一口飯、喝一口茶的時間。那番輕鬆之姿,軟倒在地的程懷衣從未見過。
原來,傳說中別雲劍客的三分劍法這麼恐怖!
怎麼不見他在自己身上用過?
程懷衣被拋上馬,被踢了一腳馬屁,那馬兒也受那三分劍法的製伏,走的甚緩甚危,搖晃中,聽見別雲劍客將那七人攏成一堆小山,細細說教。
他說:“北原有北原的規矩,八風山莊有八風山莊的厲害,你哪個部落,三日內將搶來的羊群歸還,誰殺了人自行了斷,否則別怪我別雲劍客闖進你的道,把你頭上那頂紅紅的太陽給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