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遊泳，萬老師？”山裏到處都是水，巨石環繞處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天然泳池，旁邊立了塊被雨水衝刷掉漆的石碑，寫著“臥龍潭”。
    “臥龍潭，在裏麵遊泳容易遭天譴。”我揉了揉凍得微微發紅的鼻子，指著石頭上的字給趙光看，不過他隻掃了一樣，便開始脫衣服了。
    “你有病啊，這麼冷的天，凍死人得要，快給我穿上。”我心下一驚，扯著他的腰帶就要給他穿起來。
    趙光回頭看了我一眼，隻是嘿嘿的傻笑，把我拽著腰帶的手打開。我突然有點恍惚，好像回到了曾經在老家一起下水的日子，闊天廣地之間，隻有我和他。
    趙光工作後性格變得更加沉穩，醫院的事情無大小，容不得半點玩笑，工作的狀態無形中影響到了他的性格，連生活中的狀態都變得謹慎了，笑容中總帶著些我不喜歡的情緒。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笑的如此天真了，癡癡地看著他的臉，依舊帥氣的讓我失魂落魄。
    趙光轉過身去脫的隻剩一條內褲，伸了伸腰，又拉了拉手筋腳筋，跺了跺腳便一下子跳進了水裏。
    “快點，脫掉，我趙大醫生在，保證凍不死你。”他嘴唇凍得發紫，瑟瑟發抖的站在水裏，還不忘往我身上潑水。趙光很少讓我任性糟蹋身體，平時洗澡的水涼點他都會罵我白癡，更別提帶著我一起作了。
    看著這樣的他，我突然心裏開闊了很多，慢悠悠的動手脫衣服，同時又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猶豫間還沒完全脫完，一隻手就從水裏伸出來把我拉了下去。他這一拉我失去平衡，整個沒入水中一米深，口鼻中嗆滿了水。
    “還是那麼沒有防備，這要是色狼，早把你吃的隻剩褲衩了。”趙光從水裏把我撈上來，潑我臉上一捧水，又用手給我擼幹淨，我才能睜開眼，冰涼冰冷的泉水刺激的我連表情都做不出來。
    “你他媽的要害。。。害死。。。我，老子都還沒拉伸就。。。就。。。”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實在太冷太冷了，感覺骨頭都在一點點被凍住。
    趙光把我攬進懷裏使勁兒胡拉了一把，又是摸又是搓的，不過這點動能帶來的熱量根本不足以驅趕寒冷，那是種可以讓人感覺到骨頭在動的冷，似乎把人的肉骨分離了一般，趙光看著我不住顫動的嘴唇和惡狠狠地眼神，開始無所顧忌的大笑起來，然後紮進水裏從我胯下鑽過去，一下子把我翹了起來，又掀翻進水裏，我有點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了，但是他這麼一鬧，我真的覺得身心都輕鬆了很多。
    “聽人說，身上痛了，心裏便輕鬆了。”趙光使勁兒往我身上潑水，透過撲騰的水花，我看著趙光的臉，感覺又熟悉又陌生。
    “你是醫生，救死扶傷的，竟然信這套，良心大大的壞掉了。”我對趙光的還擊能力很弱，從來在水裏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今兒是屠夫，要宰了你這隻笨笨的小豬，哈哈哈！”趙光的笑聲摻雜在水流聲中，若隱若現的。
    鬧了好久我才覺得不那麼冷了，趙光便不再說話，開始帶著我一個來回一個來回的遊，從開始的寒冷遊到兩個人頭上都開始冒熱氣，我們大笑著模仿武俠片裏雙修的片段，或打或鬧或比賽。有時我騎在他背上，他潛在水裏背著我往前遊，我頭上冒著熱氣，嘴裏胡亂喊著“悟空住手”“孽障還不顯出原形”之類的平時肯定覺得傻到不行的話。
    趙光笑的捋我頭上的煙，做成小辮子的形狀，還一個勁兒的喊“傻小子兒，坐門墩兒”，被我糊了一口水，嗆的直咳嗽。青山綠水間，我倆仿佛回到了家鄉，回到了那些個無憂無慮的夏天，曾經年少如此美麗。
    這樣折騰下來我以為我倆肯定得發燒，可是第二天照樣生龍活虎，而且我心情完全放鬆了下來，把煩惱拋之腦後。趙光見我心情大好，就又多請了幾天假，繼續南下玩了幾天。
    “你這樣請假，醫院能允許嗎，咱回吧？”我其實是有些累了，也很想家，想和他安安穩穩的在家過過小日子。
    “我請的是婚假，領導開心還來不及呢。”趙光在醫院頗受器重，跟醫院領導的關係也很好，所以我並不是特別擔心他的工作。反倒是我，這幾個月來心不在焉沒有業績，工作基本上就算告終了。
    趙光從來不讓我擔心工作的事情，他說我屬於他的定向培養，他是培養皿，專供我這個不能分裂的細菌無限生長。可是他忘記了，培養皿大小不會變，可是細菌會長大，培養液有一天會幹枯，細菌被養的越大，便越容易死亡。
    趙光給我的生活很幸福，可慢慢的我也越發有種隱憂，說不清道不明，但真實的存在著。尤其是在葬禮後我去看望方正的父母，他們癡癡呆呆的像是被死神收割了靈魂的行屍一般，笑不像笑，哭不算哭。趙光從來不提他父母什麼主張，我爸媽打電話提及婚事問題的都是他都會搶過去幫我搪塞，可是我心裏卻也明白，初一十五的，都是早晚需要麵對的，隻是早晚而已。
    我和趙光旅遊的最後一站是麗水，許多日子的玩耍，我似乎忘記了近期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心情跟隨著趙光的腳步慢慢變好。獨山古寨的特殊風情深深的吸引了我，趙光找了最近的酒店安排了住宿，便拉著我去了河邊。
    河水全部都是由山上的泉水彙集下來的，湍急但不深，我脫掉鞋襪跳進水裏，在嬌烈的陽光下，歡脫的戲著水，趙光隨意給我抓拍了一張照片，我喜歡極了，回來便洗了出來，掛在牆上。這是我後來從家裏帶走的唯一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