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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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船抵達皇城島。
慕籬寒一下船,碼頭旁早備好送他回宮的轎子。
一陣惆悵坐進轎中。
想起初入宮門那天……;心心念念風雁君的身影,可惜人沒來,自己卻遇上洛青緋,從此深陷苦戀。
轎被人抬起,往皇宮去。
可他迷戀的人,不在了。
慕籬寒覺得沉悶,順手拉開轎簾。
像似期待還能看見什麽,目光掃過走在轎旁的人們……,“等待風雁君來送他的身影?還是那晚夜裏的笑?”結果,什麽都沒有,徒留下隻有護送他回宮的皇家軍隊。
慕籬寒苦苦一笑。
安慰自己,至少還握有權力,還有西宮娘娘這頭銜。
隻是冥胤帝若遲遲不回來,他這個西宮娘娘還能坐多久?慕籬寒憂心放下簾,身子重重依靠近角落,心頭漸漸茫然無力。
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權力?地位?有人陪伴?有人疼愛?還是那晚的笑?
不管是那個,最終會留在身邊的又有什麽?
慕籬寒不敢再去想;穩了穩心。
未來的路,仍很長;崩潰了,便什麽也得不到,連等待洛青緋回來的人生也消失殆盡……。
不行。
這不是他要的結局。
慕籬寒苦悶地堅持起心。
數日路程,終於踏進宮門。
往後日子,慕籬寒艱苦獨撐,隻剩他一人的朝廷丶後宮;數月後,派去死亡海域附近島嶼,尋覓冥胤帝和洛青緋的人,依然無任何音訊回報。
大臣們不想再等。
國不能無君。
慕籬寒雖掌握大權,暫管朝政之事,但非正統皇室,難以服眾。
今日早朝。
一名大臣提道:「都過三個月,冥胤帝是凶多吉少。」
其中一名大臣,接道:「帝位之事不能再拖。」
「也許冥胤帝會回來。」洛陽憂心說著,思緒早隨洛青緋的消失,哀哀難受。
「何時回來?」
洛陽答不出話。
冥胤帝一不在,大臣們便不把洛陽當回事,酸諷道:「洛陽大人怕換了新帝,東宮娘娘不再是自己的孩子,會在朝中失了地位。」
另名大臣道:「所以洛陽大人才不同意立新帝。」
「是想霸占官位不走吧!」一名大臣跟著說。
「不準對洛陽大人無理。」慕籬寒有心維護,斥責一聲。
眾臣霎時心驚,停下話。
洛陽一個「哈哈……」笑出聲,道:「當初我是靠孩子成為一品大臣,其實根本無法勝任宰相之位。」洛陽順了大臣們的話,苦笑著;洛青緋都不在了,還留下做什麽;他道:「臣懇請辭官。」
「不行。」慕籬寒一聲喝阻;倘若連洛陽都走了,洛青緋此生絕不會再回皇城島。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慕籬寒冷冷下令,道:「洛陽大人,本宮不準你辭官。」
「這……。」洛陽有些為難。
慕強出聲,道:「宰相之事並非最急,暫無需討論;帝位才是今該決定。」
「父親你有何提議?」慕籬寒問著。
「帝位不能一直空著;不如先立個新帝,若冥胤帝回來,便讓新帝退位,待冥胤帝死後,新帝再即位。」
慕籬寒沉著臉,聽著,不免納悶:「冥胤帝無子,要立誰為新帝?」
一名老臣道:「其實雷行帝的長子-雷峰太子與太子妃留有一名子嗣。」
慕籬寒詫異地問不出話。
慕強解釋道:「當年冥胤帝奪帝位時,雷峰太子之子才四歲;因此,冥胤帝沒殺了那孩子,並把他托付給一名住在郊外的人扶養,現年八歲。」
慕籬寒呢喃道:「才八歲。」這麽小便登帝位,不禁替那孩子感到可憐。
慕強再道:「他已在殿外等候。」
慕籬寒驚愣目光,瞥見父親喜上眉梢的模樣;臉色霎時一沉。
八歲孩子登基能做什麽?
不過是個傀儡,大權仍握在他們慕家手中。
慕籬寒無奈一笑,順了他父親的意,道:「傳他上來。」
片刻,一名太監牽著個孩子入殿。
慕籬寒見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嬌小可愛,雖然一臉恐懼,仍掩不住皇室氣質。
慕籬寒向那孩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孩子害怕地垂首,嘴抿得緊緊。
慕籬寒不在意,道:「你上來,到本宮這裏。」
孩子不敢動;太監隻好拉著他,走上階梯,來到慕籬寒身前。
慕籬寒見孩子惶惶不安的模樣,心生憐惜;他伸出手將孩子抱放到大腿上。
孩子眼中視線,剛好清楚映著慕籬寒俊美容顏;雙眸不禁瞪大,直盯抱他的人。
慕籬寒戲笑道:「本宮有這麽好看嗎?」
孩子被問得臉紅,羞得垂下首。
慕籬寒不再逗這孩子,一臉認真,目光瞥了瞥身旁無人坐的龍椅,道:「你想不想每天都坐在那椅上?」
孩子看了看,沒出聲。
慕籬寒也不逼,道:「你若不想,便不要。」
慕強急道:「帝位空著不利國家,西宮娘娘還是別再拖了。」
慕籬寒聽得懂他父親的意思;帝位若一直空放,必定會有人造反;他不是正統皇室,根本指揮不動軍隊。
突然,孩子點了點頭。
慕強喜道:「你願意登帝位?」
孩子又嚇得不敢表示。
慕籬寒輕了聲線,安慰道:「別怕。」
孩子咬緊唇,用力點點頭。
慕籬寒見了,有些喜歡這孩子,道:「你要不要跟本宮住在皇宮裏?」
孩子搖頭。
慕籬寒稍稍失落,問道:「為什麽不想?」
孩子懦懦道:「我想回去跟父親住。」
「如果本宮把你父親也一起接進宮呢?」
孩子點點頭。
慕籬寒滿意一笑,道:「那你以後跟本宮住在皇宮裏,每天坐在那椅上,陪本宮好嗎?」
孩子猛力點點頭。
慕籬寒笑得心喜。
孩子有些著迷抱著他的人,一雙黑眸大眼,舍不得移開目光。
慕強立即要求其他大臣,一同喊道:「拜見雷鳴帝。」
眾大臣紛紛跪下,道:「拜見雷鳴帝。」
孩子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窩進慕籬寒胸懷裏。
慕籬寒覺得有趣,又笑了笑,輕輕拍起雷鳴的背,安慰道:「不怕丶不怕。」
一個月後,雷鳴帝正式登上海國帝位。
慕籬寒成了太後;每日隨雷鳴帝上朝;不管是後宮或朝廷,全由他一人掌控,權傾天下,無人敢有異議。
雷鳴帝又特別黏他,不管走到那,小小身影總是跟到那;甚至不入住帝王寢宮,要與他住太後殿。
慕籬寒見雷鳴帝還小,便由著。
今日早朝剛結束;慕籬寒走出大殿,雷鳴帝纏起他,拉著他手,道:「籬寒太後,等一下你要去那裏?」
慕籬寒笑道:「你該去練功了。」
「你陪朕去。」
「不行。」
「為何?」
慕籬寒沉了臉,再一聲催促道:「快去練功。」他向太監命道:「帶雷鳴帝去練劍場。」
「是。」太監輕輕拉起雷鳴帝的手。
雷鳴帝不高興嘟起嘴,像個寵物般可愛,討喜。
慕籬寒見了不禁心軟,安慰道:「等會陪你用午膳。」
「真的嗎?」雷鳴帝臉上氣憤化了開,一雙黑眸興奮地透著期待。
「嗯。」慕籬寒欣然點點頭。
雷鳴帝開心地歡呼幾聲,便與太監離開。
慕籬寒待雷鳴帝走遠後,轉了個方向,獨自一人,前往。
想起曾被人推入水池裏,經曆過場生死;想起被人救起後,走過條長廊;當時心思仍十分單純,目光隻是望著在他前方的背影,心裏愛著風雁君,想與風雁君長相思守。
誰知一夜過後,全變了。
慕籬寒拖著滿心悲苦,來到東宮殿門外;淩公公擋在他身前,恭敬喊道:「拜見籬寒太後。」
慕籬寒板著臉,哀斥道:「你現在還要擋本宮嗎?」
淩公公僵住,思緒茫然了。
慕籬寒怫怒,從旁走過。
踏進玫瑰園,不想多停留。
視線劃過那座被玫瑰莖捆綁的涼亭,彷佛正在嘲笑他。
一股淒涼重重壓在胸口。
現在的自己如同那座涼亭,被困皇宮裏,想走卻走不了;即使如此,仍甘之如飴到痛不欲生。終於來到櫻花樹下,腳步不願再動,停了下;時間會隨星晨流過,可思念,依舊停在那夜。
哀戚目光,揚首望著。
櫻花纏起風,飄落下。
這裏景物沒變,都還在,隻是住在裏頭的人,不在了。
慕籬寒眼角滴下淚。
悔恨了。
倘若當初不帶洛青緋離開,這裏的人不會消失;縱然再也見不到最美的笑,也沒關係,隻要人還在。
眼前蔚藍晴空,閃耀地像似綻放希望,心卻蓋了層霧,白得見不到未來。
此刻,他們在那裏?死了?還是不回來?狠心地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裏?
慕籬寒緊握雙拳,胸口的痛,被捶地哀不出聲;重重閉起眼,緩緩垂下首。
思念淚水,今日又止不住。
淩公公佇立在遠方,聞見空氣中布滿悲傷,濃得令人難受。
他像逃似地轉身,躍上屋頂,往更遠地方躲。
慕籬寒這一待,便是許久時間。
坐在廳內矮桌前,學洛青緋望向身後窗戶;不禁想,那時的洛青緋在看什麽?
藍天白雲?還是漆黑夜空?
在想什麽?
冥胤帝?南島嶼?還是洛陽大人?
慕籬寒苦笑了;不管想什麽,都不會想到他;在洛青緋心裏,根本沒有他的位子。
一陣苦澀襲擊而來。
慕籬寒站起身,不再久留。
走出廳,經過櫻花樹,來到玫瑰園,聽見淩公公的聲音,道:「請雷鳴帝留步。」
「朕要找籬寒太後。」
雷鳴帝直衝了進,一見慕籬寒身影,紅潤小嘴稍稍嘟起,埋怨道:「不是答應朕,要陪朕用膳嗎?」
慕籬寒這才想起,感到有些抱歉,道:「對不起,本宮忘了。」
雷鳴帝一臉不高興。
慕籬寒安慰地輕拍雷鳴帝頭,關心問道:「你吃了嗎?」
「還沒,朕一直在等你。」
慕籬寒愧疚道:「我們現在去用膳。」
雷鳴帝查覺慕籬寒神色不太好;一雙黑眸仔細瞧著,猜道:「籬寒太後,你剛哭過嗎?眼睛紅紅的。」
慕籬寒愣了下,隨即否認,淡淡笑道:「沒有。」
雷鳴帝不信,目光望向東宮殿裏,問道:「誰住這宮殿?」
「沒人住了。」
雷鳴帝不以為意「哦!」了聲,突然提議道:「不如給朕的父親住好了。」
慕籬寒脫口怒斥道:「誰都不準住。」
雷鳴帝嚇得抖下身子;這還是慕籬寒第一次凶他;眼眶含了受驚淚光。
慕籬寒一見,頓時心軟,輕了聲,安慰道:「對不起,本宮不該對你大聲。」他不說還好,這一說,雷鳴帝委屈眼淚不斷掉落。
慕籬寒急了,將人抱在懷裏,輕拍著背,哄道:「不哭,不哭;你可是海國帝王,不能隨意哭呀!」
雷鳴帝努力止住淚,堅強點點頭。
慕籬寒這才安心,鬆開懷抱,稍稍解釋道:「這宮殿不是誰都可以住。」
雷鳴帝哽咽追問道:「什麽人可以住?」
「東宮娘娘。」
「誰是東宮娘娘?」
慕籬寒話哽在喉;其實誰都有機會成為東宮娘娘,隻是他最愛的東宮娘娘,已經不住在這。
雷鳴帝拉拉他的手,又是一聲追問:「誰是東宮娘娘?」
慕籬寒勉強笑了笑道:「是你未來的伴侶。」
雷鳴帝天真道:「朕要籬寒太後當朕的東宮娘娘。」
慕籬寒笑出聲道:「不行。」
「為什麽?」
「因為本宮是太後呀!」慕籬寒答得理所當然。
可一個八歲孩童那聽得懂。
雷鳴帝任性吵著道:「太後也可以是東宮娘娘。」
慕籬寒又笑了笑,隻當他是孩子,沒放在心上,也懶得解釋;另對雷鳴帝交待,道:「以後不準再來這裏。」
「為什麽?」
「沒有理由,就是不準來。」慕籬寒突然強硬起態度,讓雷鳴帝有些怕,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慕籬寒滿意一笑,問道:「肚子餓了嗎?」
雷鳴帝點點頭。
「一起去用膳。」
雷鳴帝聽了心喜,轉身往外走去。
慕籬寒刻意經過淩公公身前,細聲命令道:「除了本宮,誰都不準進東宮殿。」
「是。」淩公公仍恭敬應話;抬眸間,慕籬寒走遠背影,有股悲涼哀戚。
淩公公轉了目光,朝空空靜靜的東宮殿望去。
從今往後,隻剩他,守著這座無人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