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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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關心道:「有心事?」
慕籬寒竟忘了洛陽還在身旁,有些尷尬,道:「謝洛陽大人關心,臣隻是擔憂風家軍艦。」
洛陽不疑有他,再安慰道:「別擔心,過幾天應該會有消息。」
慕籬寒「嗯。」了聲。
洛陽想起一事,另問道:「燕貴妃還有刁難你嗎?」
慕籬寒一聲感激,道:「燕貴妃一事,有勞洛陽大人費心。」
「你別太客氣。」洛陽有一堆想說的話,道:「當年我還是南島嶼的九品小官,因不願向百姓多收稅,得罪了當時隔壁大島的縣官,被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差點沒命,好加在慕強大人剛好來南島嶼巡查,還我清白救了我。」他感恩道:「所以照顧你是應該的。」
慕籬寒苦笑道:「洛陽大人無須如此介懷此事。」
洛陽堅持道:「不丶不丶不。你父親救我了;這輩子我都會銘記在心。」
慕籬寒難為笑了笑。
洛陽問道:「東宮娘娘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慕籬寒騙道:「有。」
洛陽不相信追問道:「淩公公不是還在東宮殿,青緋是怎麽照顧你?」
慕籬寒正要出聲答話。
洛陽突然驚覺剛才又喊了洛青緋的名;有些惱羞道:「唉!我在這皇城島都待了四年,還是常常不小心叫出東宮娘娘的名字。」
慕籬寒不表示意見笑了笑;想起洛青緋在他麵前亦從不用“本宮”兩字;慕籬寒默默在心裏下了個結論,這對父子果然不適合皇宮。
洛陽也感概道:「我果然比較適合住在南島嶼。」
慕籬寒驚然問道:「洛陽大人想回南島嶼嗎?」
洛陽毫不避諱道:「當然想回去。」
慕籬問得小心道:「為何洛陽大人不辭官回鄉呢?」
洛陽難得泛起哀愁,道:「因為東宮娘娘還在這裏。」
「洛陽大人放心不下東宮娘娘嗎?」
洛陽重重點點頭。
慕籬寒有了羨慕。倘若自己的父親,也能像洛陽這樣,關愛自己,不知道該有多好。他稍稍安慰起洛陽道:「東宮娘娘待在這後宮少說也超過四年,早習慣後宮生活,況且他身旁還有淩公公。」
洛陽語重心長,道:「是呀!他也該習慣,都待了十年了。」
「十年?」慕籬寒有些小吃驚;心中稍稍算一下日子,質疑道:「東宮娘娘待在宮中,最多不會超過八年。」先帝時期的四年佳人,再加上冥胤帝這四年的東宮娘娘。他肯定道:「洛陽大人是不是記錯時間了。」
洛陽堅持道:「我沒有記錯。」
慕籬寒困惑了,問道:「為何是十年?」
洛陽悶道:「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
「此話怎講?」
洛陽肯定道:「這十年裏,一定有事發生。」他沉了心,「但不管我怎麽逼問,他就是不告訴我。」
慕籬寒好奇了,莫名地更想知道答案;他陪著洛陽一起思索,道:「洛陽大人這幾年,可有查出任何蛛絲馬跡?」
洛陽邊想邊搖頭,沮喪道:「沒有,不過...。」
慕籬寒期待聽著。
洛陽回想起十年前的事,緩緩道:「青緋入宮為佳人時,先帝己經年老,加上獨寵鄭皇貴妃,不會再立任何佳人為妃,因此,我一直認為,四年後,他便會回南島嶼。可是四年過了,他卻沒有回來。剛開始,我寄了幾封信去宮中訊問,全都沒有回應。於是,我打算親自到皇城島來尋人,可惜遇上戰爭開始,根本離不開南島嶼。」
慕籬寒記得那時的冥胤帝是個叛逃皇子,躲在焱火國,因為得到龍之劍以及海國強人-祺穀策的幫助,一路從焱火國邊的海域打進皇城島,殺了先帝丶兄長以及眾多文武大臣。
慕籬寒心想;倘若冥胤帝攻打海國時,他父親慕強沒有偷偷資助冥胤帝,或許慕家早被滅了。
洛陽繼續道:「總之,我等了二年,待戰爭結束後,冥胤帝登基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我突然接到聖旨,說青緋成了東宮娘娘。」
洛陽回想起,當時從南島嶼出發,來到皇城島這一路的心情,漸漸有了怨,道:「我不知道為何他消失了兩年,可是當我聽見他成為東宮娘娘時,還替他感到高興,以為他可以開始過上好日子;誰知見到人那刻,我徹底後悔。」
慕籬寒疑問道:「為什麽?」
「因為他整個人全變了。」
「變了?」
洛陽點點頭,道:「見到他時,己經變得像現在這樣,幾乎不太理人,頂多偶爾與我講上幾句話。」洛陽一聲感歎道:「青緋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會笑丶會對我撒嬌。」
慕籬寒大驚。
那個總是冰冰冷冷的人會笑?會撒嬌?
他更加好奇道:「洛陽大人沒問東宮娘娘發生何事嗎?」
「可以問得我全問了。」洛陽細說道:「我問他為何沒回南島嶼?去那了?做什麽?為什麽突然變成冥胤帝的妃子?可是他一個字都不說,連張開嘴都不願意。」洛陽無奈又憂心道:「你說,他這個樣子,我如何能放心回南島嶼。」
慕籬寒沉默地不作聲。
忽然,洛陽像似想起某事,「啊!」了聲,道:「青緋還是佳人的最後半年,曾經寫信回家,說要幫一個太監贖身,要我寄五百兩給他。」
「替太監贖身?」慕籬寒驚訝大喊。
在海國裏太監是最低賤的人種,一般人根本不會替他們贖身;洛青緋這麽做是有什麽原因嗎?
慕籬寒疑問道:「洛陽大人可否知那太監是誰?」
洛陽搖搖頭,道:「那次是青緋最後一次寫信給我,銀兩雖然寄出,可是從此沒消沒息,再得知他人時,己經成為東宮娘娘。」
慕籬寒沉默地思索。
那名太監或許是關鍵人物。
慕籬寒異常好奇想知道這名太監是誰,可惜後宮太大丶人太多,一時間,無從下手打聽。況且,冥胤帝剛登基時,殺了許多太監以及嬪妃,現在再開始尋找亦不容易。而且,洛陽必定也找過;倘若這些年洛陽都查不出是誰,他又有何本事找出這人?
慕籬寒連續好幾日,不停思索此事;隻要獨自一人,總是莫名掛念起住在東宮殿裏的人。
坐在南花園院內的水池邊,透過倒影,慕籬寒瞧見水中的自己;俊美泛愁的臉,不經意露出一抹苦笑。
“他是從何時開始忘記該想念風雁君?”
慕籬寒自問自答著。
或許從得知風雁君出船那日,太過氣憤,索性不再去想他。
隻是直到今日,他依然不解,風雁君早決定出船,為何還說會來送他?
為何不遵守承諾?
為何要欺瞞他?
有股怨慢慢泛了起。
出宮之後,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倏然。
身後傳來熟悉輕慢腳步。
慕籬寒很自然坐著轉身,瞧來的人。
玉桐嵐笑得埋怨道:「你不能讓我嚇嚇你嗎?」
「不能。」慕籬寒狠狠回絕著。
玉桐嵐無趣癟癟嘴,坐到慕籬寒身邊,刻意提問道:「在想你的風大哥?」
慕籬寒緊閉著唇,沒有作答。
他是有想風雁君,可也有想著另個人。
玉桐嵐臉色突然沉下來,音量亦壓得低,道:「聽說風大人這次出船,帶走了風府全部軍艦,共有百艘。」
慕籬寒愕然道:「為何?」
玉桐嵐搖搖頭,道:「不知道。」他道:「飛鴿送出數十隻,風大人完全沒有傳來回覆;冥胤帝昨日震怒,下命殺了數百名當日守碼頭之人。」
慕籬寒呆愣了住。
風府帶走百艘軍艦,卻遲遲不回應朝廷,這代表什麽?
慕籬寒不願多想。
可是,風府軍艦也不可能全都遇到船難。
慕籬寒胸口漸漸悶起喘不過氣的憂慮。
玉桐嵐目光望向慕籬寒身後,臉色變得驚慌,拍了拍慕籬寒的肩,急道:「你先擔心你自己吧!」
慕籬寒回首望去。
燕貴妃帶了一行太監,以及孫貴妃丶容貴妃,朝他這走來。
慕籬寒憎惡又無奈起身,轉向這些人,再恭敬跪下身子,道:「拜見燕貴妃丶孫貴妃丶容貴妃。」
燕貴妃笑得豔麗的臉,含著一抹厭惡,道:「你還沒被整死嗎?」
慕籬寒垂著首,不想回應。
燕貴妃刻意彎下腰,盯著慕籬寒的臉瞧,問道:「你很想成為冥胤帝的寵妃嗎?」
慕籬寒急忙解釋道:「臣隻想安份待在南花園,四年後離開這裏。」
燕貴妃揚起唇角,含怒笑了笑,道:「你當本宮是傻子,會被你這幾句話騙去嗎?」
慕籬寒無奈不悅道:「燕貴妃不信,臣也沒辦法再多解釋。」
燕貴妃冷哼一聲,站直身,憤憤咬牙,斥道:「本宮就算出不了後宮,可是你和你父親在本宮背後做的事,沒有一件能避開本宮的眼。」
慕籬寒困惑抬起雙眸,直盯燕貴妃;疑猜著,他的父親慕強是做了何事?為何讓燕貴妃如此生氣?
孫貴妃在旁添起油,道:「少裝了。想爬上冥胤帝的床,還得問問我們燕貴妃肯不肯。」
慕籬寒懶得再理會,道:「臣身子有些不適,可否離開?」
燕貴妃狠狠道:「不行。」
慕籬寒臭了臉,自行站起身。
燕貴妃怒斥道:「大膽,本宮還未命你起身,你竟敢自己站起來。」
跪在一旁的玉桐嵐慌著要求,道:「慕籬寒,跪下。」
慕籬寒瞪著燕貴妃,直言道:「臣不想再忍你。以下這些話,臣隻說一次,臣不想變得與你一樣,下半生隻能待在後宮裏。所以請你放心,臣不會去勾引冥胤帝,否則臣將不得好死。」
「放肆。」燕貴妃怒斥道:「誰準許你用無禮的態度與本宮說話,是東宮娘娘給你的權力嗎?」
慕籬寒蹙蹙眉。
為何要突然提起洛青緋?
燕貴妃冷哼聲,道:「本宮早知道你們己經搭上線,想扳倒本宮在後宮的地位。」他毫不退讓,道:「本宮不會讓東宮娘娘如願。」
慕籬寒愈聽愈不明白。
赫然,燕貴妃身後的太監朝慕籬寒衝來。
慕籬寒下意識出掌,打向想抓他的太監。
容貴妃斥問道:「你敢以下犯上嗎?」
「臣沒有。」慕籬寒急著否認,忍住不再出掌;任憑四名太監將他壓於地。
慕籬寒悶著氣。
長這麽大,何時受過這種一而再丶再而三的羞辱。
一股怒氣含於口裏。
真想什麽都不顧,揮出掌,將這些人好好教訓一頓。
可是不行。
慕籬寒咬著牙,握緊拳;拚了命勸自己,忍住不要出手。
他不能犯下任何錯。
想起父親慕強充滿著野心的臉。
他己經無法如父親所願,成為冥胤帝的寵妃,因此,不能再害父親失了官位。
赫然,一名太監拿出沈重鐵煉,套住慕籬寒雙手和雙腳。
慕籬寒急忙反抗,卻來不及。
玉桐嵐也慌道:「燕貴妃,您大人有大量,請放了慕佳人。」
燕貴妃冷冷瞪著玉桐嵐,道:「滾到一邊去,少管事。」
玉桐嵐不敢再出聲,一雙看似憂慮的目光,時不時飄向南花園外頭。
燕貴妃向那四名太監冷冷命令道:「把他丟進水裏。」
四名太監架起慕籬寒的身子。
慕籬寒試著反抗,想甩開抓著他的太監,可捆綁在雙手上的的鏈子,重得讓他使不出力。慕籬寒慌急喊道:「放開我;我要見冥胤帝。」
燕貴妃一聲大笑,諷道:「你以為本宮會答應你嗎?」
慕籬寒大聲罵道:「你不可以私下對我動刑;我是二品大臣之子,有權力去見冥胤帝。」
燕貴妃一掌從慕籬寒臉上打去,訓道:「這裏不是朝廷,是後宮;本宮是妃,你隻是個佳人;本宮要你死,絕不會讓你活著。」
慕籬寒憤道:「放開我。」
燕貴妃向太監使眼色,道:「推他下去。」
太監們立即將慕籬寒丟下水池裏。
慕籬寒一落水中,口鼻間灌進了水,身子難受地在水中掙紮起;想用點內力扯開捆綁住手腳的鏈子,卻完全結不開。
慕籬寒茫然了。
難道他將死在這水池裏?
死在後宮裏?
不要。
慕籬寒再次拚了命掙紮,使出最大力量想將鏈子斷開;可是仍然無用。
喝進的水又更多。
口鼻間吸不到任何空氣。
慕籬寒腦中思緒開始漸漸空白起,手與腳再無力掙紮。
他要死了。
不知道死後,風雁君會不會想他?會不會終身不再找伴,一心陪著他的屍首?
慕籬寒哀傷了。
說好的長相思守,沒了。
緊閉雙眼,流下一道淚,與池中的水混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