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多久了，顧辰沒有再做過夢，自從那天以來（參考第二章），夜晚的夢魘也是在前一段時間裏莫名停止了，而昨晚，他一整夜都是被夢纏身，零零碎碎，似真若幻。
    那個美麗而溫柔如水的女人，依舊朝自己安靜地笑著，想要去觸碰，手指卻穿透了那略帶透明的身體。媽媽笑著，卻漸漸地笑出了眼淚，那眼淚也是極美的，最珍貴的寶石也不及它一半晶瑩剔透。
    後來夢裏又像上次一樣，陸陸續續出現了其他人，有些人看不清臉，那將匕首推進自己心髒的少年，也出現了，這次他蹲在牆角，身上纏著不知名的線，笑著，流著眼淚。
    顧辰驚醒，一身的冷汗，濕了的衣服，與肌膚緊貼在一起，黏糊糊的讓人難受。
    夢裏，所有人都在對他笑，笑著掉眼淚。
    還有那個拿著匕首的少年，自己一直以為他就是林寒風，想要殺死自己，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好像他根本就是自己，被世界困住的自己。
    客廳裏傳來腳步聲，今天顧辰醒的不算晚，顧沉海卻是比他更早。
    拋去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不真實，顧辰又去重新洗了個澡，冰冷的水澆醒了他，抹去他腦子裏的混沌。
    媽媽已經死了，不會對自己哭著笑，自己不會拿著匕首自殺。
    生活哪容得半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顧辰再出來時，卓上已經擺好了早餐，顧沉海站在一邊，似乎是在等顧辰先坐下。
    “這些我可以自己做。”
    越來越不明白了，顧辰原以為顧沉海不會堅持太久，現在看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是討好還是別的什麼……
    “你安心學習就好了，這些事由爸爸來做。”
    看到顧辰坐下，顧沉海這才又坐到他對麵，像昨天晚上一樣看著顧辰吃。
    顧辰聽到“爸爸”兩字，手裏的勺子一頓，那碗白粥也讓他平添了些不舒服的感覺。
    這男人還真是自以為是。
    學校裏，蘇臨然依舊堅持給顧辰送些吃的來，雖然大部分顧辰還像以前一樣不會動，但有時上了一天的課，肚子實在是餓了，他也會不客氣地吃一些。
    蘇臨然對於顧辰對自己態度的微妙轉變，欣喜不已，他發現，雖然是極少時候，顧辰還是會吃自己送的東西。不僅如此，現在在學校裏，自己朝他打招呼，他也不像以前那樣看都不看一眼了，有時還會輕輕地點頭回應。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有機會了呢……
    其實，顧辰態度的改變並不是像蘇臨然所想的那樣，他想要給其一個機會，隻是在顧辰心裏，蘇臨然已經是被掛名為同學的存在，這樣很好，簡單的關係，也不至於完全否定了曾經的美好。
    顧辰以為顧沉海隻能做到這種地步了，沒想到放學後，校門口便站了一個熟悉的男人，略帶緊張地微笑著。
    “你來這裏做什麼？”
    本不想理他，但看著那人期待的表情，再加上顧辰心裏升起的一點疑惑，他還是走近問了出來。
    “家長接孩子放學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這樣安全些。”
    周圍認識顧辰的人都朝他們偷看，看男人的樣子，應該不是壞人，但他會是顧辰的誰呢……
    他們的想法並不奇怪，雖然通常情況下，第一反應是會猜想，這是某某的家長。但這某某是顧辰那就完全不同了，學校裏的人，隻知道顧辰有一個妹妹，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父母或者其他任何親戚，現在校門外突然出現個陌生的男人，大家第一想法是會不會是來找顧辰麻煩的。
    “我是高中學生了，而且從家到學校隻要二十分鍾。”顧辰淡淡地開口，率先朝前走去，卻是有意在等後麵的人，“多此一舉。”
    顧沉海連忙跟上，就算是以前，他也沒有接送過兄妹兩，現在這種做家長的感覺，讓他心裏，絲絲滿足油然而生。而且他看出來了，顧辰表麵上不滿，舉動卻表明，他的內心並不排斥，或許這對他來說，也是第一次感受的吧。
    兩人一前一後朝家走著，路過轉角處那條漆黑的小巷，顧辰下意識頓了頓步子。
    隻覺得自己又是多想了，但下一秒裏麵便傳來挑釁的罵聲。
    顧辰皺眉，為什麼偏偏選在今天……
    “呦，這不顧辰嗎，過來陪我們玩玩唄！”
    有幾個混混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嘴裏甚至叼著煙，顧辰確定，這幾個人，自己沒有見過。
    身後的顧沉海疑惑地看著顧辰，沒等他發問，巷子裏又出來幾個人，將他們圍成一圈，推著逼進了巷子裏。
    “裏麵好玩點，這位大叔既然是跟你一起的，那就沒理由不帶他。”
    進了巷子裏，顧辰這才看清他們的人數，都是些混混模樣的人，約有十來個，有的手裏還帶著粗棍子。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意識到這形勢不對，顧沉海將顧辰護在身後，一臉憤怒。
    “大叔，你還是閃一邊去吧，興許我心情好，還能放了你，我們要找的是你後麵那小子！”
    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混混走到顧沉海麵前，滿是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顧沉海實在忍無可忍，自己好得曾經也是風光過一時的人物，居然被這麼一群毛還沒長齊的小混混挑釁，還揚言要找自己兒子的麻煩！
    他對著那黃毛左臉就是一拳，滿意地看著他踉蹌著朝後退了幾步，想著自己還是寶刀未老。
    可是之後瞬間腹部傳來的劇痛，讓他支撐不住，蹲在了地上。
    “媽的，給臉不要臉！非要老子動手！”
    那黃毛，沒退幾步，立馬上前報仇，給了顧沉海一腳。
    “顧……你沒事吧！”顧辰上前扶住顧沉海，“你們不是來找我的嗎，別動其他人！”
    “小子，別囂張！現在林寒風不在國內，沒人能罩著你！我們可不像上次那幾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一樣！”
    看這些人的氣勢，顯然是混了很久的，不像上次那幾個人，隻在學校裏囂張跋扈，顧辰不安地看了看還沉浸在疼痛中沒緩過神來的顧沉海。
    “你們是誰派來的！”
    這些人絕不是學校裏的！
    那些人聽到顧辰的話明顯一愣，繼而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臉部抽搐，讓顧辰覺得一陣惡心。
    “我們當然就是看你小子不爽啊，趁著林寒風不在，好好教訓你！”
    “別跟他廢話了，動手吧！好久沒打架了！”
    那夥人裏有人不耐煩地叫道，其他人聽後都讚同般朝顧辰逼近。
    顧辰剛準備上前，顧沉海卻是突然站了起來，將自己拉到他身後。
    “你們休想動他！”
    說完顧沉海便衝了上去，和那群人扭打在一起，留下顧辰僵立在那裏。為什麼，為什麼顧沉海不跑，他這個所謂的兒子不是可有可無的嗎，為什麼要這樣堅持保護自己？
    顧辰想著，一個混混已經繞到了他身後，正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襲，顧辰卻猛地回頭，一個直拳將那人打倒在地，眼裏冒著寒意，“滾！”
    接著顧辰便加入了這場亂鬥之中，兩人不知從哪來的力量，竟勉強擋住了十人的圍攻！
    顧沉海拚命，這是他兒子，誰也別想動他一根汗毛！
    顧辰拚命，他要打倒這些人，然後弄清楚，顧沉海到底目的何在！
    但就算兩人再厲害，麵對這些整天活在打打殺殺的世界裏的人，還是力不從心。
    顧辰剛打出一個勾拳，身後一陣疾風襲來，一回頭，一個混混握著根棍子，正惡狠狠地朝自己打來！
    來不及了，顧辰的雙肩已經被人擒住，他根本無暇顧及那人的攻擊，而那人已經近在眼前。
    下意識地一閉眼，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睜開眼，原來不知何時，顧沉海竟衝到了自己麵前，硬生生為自己擋下了那一棍！
    “誰也別想打我兒子！”
    顧沉海大喝一聲，眼前卻模糊了起來，隱約覺得有液體從額頭流下，他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些，不想眼前卻是一黑。
    顧辰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如磐石般護在自己身前的人，頭頂鮮血泉水般冒出，沒了生氣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那句話同樣給他心頭一擊，顧沉海真的是在把自己當親人，拚命也要護著嗎？
    那些人見到血，非但沒有停下，反而變得更興奮了一般，踢了一腳倒在地上的顧沉海，紛紛拿起棍子朝顧辰走去。
    顧辰身上也掛了傷，一些淤青印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望著為了保護自己而倒下的人，顧辰瞬間被無邊的憤怒衝昏了頭腦，“你們這群混蛋！”
    眼前的一切他都不在意了，思維隻被要打倒這些人的想法占滿，顧辰瘋了般衝進這些人之中，攻擊也變得毫無章法，力量卻是又暴增了許多，幾個手持著武器的人也被他打倒在地。
    此時顧辰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隻知道出拳，出拳，出拳。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越積越多，卻絲毫不見後退的意思。
    “媽的，這小子瘋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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