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為什麼出了這麼多事，你還是這副無所謂的樣子？”
    追上顧辰，看著他眼裏平靜無波，滿臉淡然的樣子，蘇臨然的心裏莫名生出一絲怒氣來。
    為什麼，為什麼好像全程隻有自己像個小醜一樣跳來跳去，出演著這一場場鬧劇，而事件的主人公竟像是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揮一揮衣袖，一轉身，不留情，不回頭。
    顧辰停住，一秒之間，目光掠過蘇臨然的臉，最後在不知名的一點定住。
    良久，顧辰才開口，“不然呢，像個怨婦一樣，哭天喊地，求人可憐？”不被察覺地，顧辰抬了抬眼，繼續道：“對於已經發生過的事，人要學會妥協。”
    這帶刺的話語，讓人無法反駁的現實。
    “但我們不能隻麵對，而不嚐試著去改變。小辰，你變了。”
    蘇臨然感到悲傷，原來最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一直對著你單純地笑著的人，卻突然某一天不帶感情地給了你一巴掌，告訴你其實他一直是這樣的人，你曾經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假象。
    而這道出去的話卻像是被丟進了不知底的黑洞裏的石子，沒有一點回聲。
    那站在一邊的，仿佛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少年，隻是一片飄落的葉，一滴墜下的雨，一絲無聲無息的拂過的風。他平穩地呼吸著，他的心髒規律地跳動著，他全身的血液毫無異常地流動著，卻有著讓人驚懼的不真實感。好像眼前隻是一段殘影，下一秒，就會變得模糊、透明，然後融進空氣裏，無處尋覓。
    “但是小辰，我沒有辦法，我無法控製自己想要接近你。我大概就像是一隻愚蠢的飛蛾，而你是黑暗裏獨留的一盞明燈，給我致命的吸引力，讓我哪怕失去所有，也要靠近你的身邊。”
    “馨兒在等我，她便是我的全世界。”顧辰淡淡的開口，沒有一絲動容。
    自從顧母死後，為了那句誓言，顧辰似乎一直隻是在為顧馨而活，為了她努力打工，為了她努力讀書，為了她努力做一個好哥哥。如果沒有沒有顧馨，顧辰的生活體係大概會崩潰吧。
    顧辰有些複雜地看著蘇臨然，欲要離開。
    “那張照片是真的吧。”蘇臨然突然無端地挑起另一個話題，“開始聽到那些傳聞，我是懷疑的，但今天的事讓我確定了，林寒風對你有那種想法，小辰，告訴我，那天晚上是不是也是他帶走的你？”
    “那又如何，對我來說，你和他本質上是一樣的，隻不過表達的方式不同罷了。”
    天色漸暗，遙遠的天際，依稀可見一抹淡色，清冷，孤寂，可望不可即。
    究竟是什麼讓眼前的少年變得這般冷酷無情，他眼中的世界沒有信任，沒有溫情，隻是一片灰白。
    蘇臨然苦笑一聲，有些頹然地低下頭去，低聲道：“可是，至少我不會強迫你。”
    顧辰突然笑了起來，像這慘白微渺的月光，隻一點，卻給人穿心的寒冷與疼痛。在他心裏，不管過程如何，動機如何，采取的方式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再多的海誓山盟，到最後不都是不了了之，這一切都好似花開花落，不會長久，這世間哪有什麼一生一世，哪有什麼海枯石爛。陪伴自己最久的永遠是自己的影子，沒有人能長久地與你相伴，再難舍難分，時間終是要卷走所有的感情，刷洗所有的美好。
    所以與其最後注定無果，互相傷害，不如不要開始為好。
    接著兩人間再沒有多餘的話，沉默地轉身，分別，沒有一句再見。
    七月份，X市的氣溫愈發高了，整個城市像成了一個熔爐，熔掉人所有的激情。
    複習，補課，考試，顧辰的生活仿佛隻剩下了這三件事，人像被困住了迷宮裏，無限地死循環。
    周末的兼職，顧辰也不得不停了，這樣的生活節奏完全不留他多餘的時間去做些與學習無關的事，X市一中可怕的本科率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出來的。沒有了資金的來源，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怕是要去動用媽媽留下的錢了，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不過這一直是他最不願的做法，媽媽留的東西，哪怕是錢，他也不想去擾動。
    就在昨天，顧馨參加了學校組織的夏令營活動，因為她考得好，以示獎勵，全程都是免費的，若不是這樣，她怕是不會參加的。顧馨的誌願也填好了，填的是X市一中，不過結果要在七月中下旬才能公布。
    而林寒風，正如他自己所說，真的消失了。
    一個人的夜晚，空氣似乎都變得重了些，壓在胸口，積在心頭。
    床頭櫃上鬧鍾的指針已經快指向了十二，那指針一格一格轉動的機械聲在這靜謐的房間裏，一聲一聲，格外清晰。
    顧辰靜躺在床上，默數著那一點細微的規律的聲響。
    夜深了，他的腦子卻很清醒。
    突然，抽屜裏傳來一陣震動的聲音，幾絲光亮從縫隙中透出來，照亮了黑暗。
    顧辰拉開抽屜，散出的強烈光源，讓他不由得微眯起雙眼。這麼晚了，誰還會給自己發短信呢。
    點來來看，屏幕上是極陌生而又奇怪的一串數字，短信的內容也很簡單，隻有兩個字“晚安”。
    沒有理會，想著大概是誰發錯了，刪除了短信後，顧辰將手機關機，重新閉上了眼睛。剛剛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二十三點五十九分。
    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像是定時一般，顧辰會在晚上二十三點五十九分收到一條短信，無一例外都是隻有兩個簡單的字。
    寂靜無聲的夜晚，陌生而又奇怪的號碼。
    心裏隱約有了一個答案，顧辰將那號碼加入黑名單。
    然而，下一個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顧辰又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按下開關鍵，二十三點五十九分，另一個陌生而又奇怪的號碼。
    等看到短信的內容，顧辰握著手機的手一僵。
    “晚安，小辰，你又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