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來，那紙條，我看到了。”那監考老師走到顧辰的桌前，輕敲著桌麵。
    一時之間，整個考場像是本平靜無波的湖水突然被丟進了一顆石子，細微的議論聲飄散開來，所有人都看向顧辰的座位。
    “安靜！好好寫你們的卷子！”監考老師提醒了一句，考場裏又重新安靜下來，卻沒有人收回目光，“是要我動手嗎？”那老師厲聲道，伸手就要去拿顧辰的試卷。
    顧辰沒有說話，抬眼看著監考老師，眼裏沒有一絲雜質。他沉默地抽出壓在試卷下的紙條，完全沒有看起來該有的被發現時的慌亂無措。監考老師接過折疊的紙條，展開來，粗略地瀏覽了一遍，麵色愈發凝重，仿若結了一層霜。
    “現在把你的試卷交給我，然後去主任室，我會打電話跟劉主任說明情況，其他人繼續寫。”
    “老師，會不會有什麼誤會，顧辰不是會作弊的人。”蘇臨然站起來，一臉的義正言辭，他相信，小辰是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是不是誤會也不是你該管的，你是沒聽到我說的話嗎，你也不想考試了是吧！”監考老師明顯已經有些生氣了，話裏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讓他考完語文再去。”
    “怎麼可能！哪有這樣的……”待看清說話的人，那監考老師卻是突然頓住，掩飾般扶了扶鼻梁上的黑鏡框眼鏡，有些尷尬地開口：“既然林同學這麼說了，那就……”
    一個考場的人頓時又炸開了鍋，這個學生是什麼身份，一句話就能讓老師改口，實在讓人感到驚奇。
    而一直靜坐著的顧辰卻站起身，依舊不發一言，沐浴著所有人驚訝與不解的目光走出了考場。
    徑直來到主任室，顧辰敲了敲門，這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
    “進來。”
    學校的主任室大概有半個班級那麼大，靠牆的是皮質的黑紅色沙發，然而所有者隻有兩個人而已，一個主任，一個副主任。寬敞的主任室裏隻有一個人，正坐在桌前，批閱著文件，見顧辰來，也沒有停下。
    “有事嗎？”
    “十五號考場，作弊。”
    “什麼？”一聽到作弊，主任立馬停下手中的筆，表情也嚴肅起來，“十五號考場是吧，等我打電話問問。”
    顧辰就這樣站在一邊，看著主任拿出手機，一接通電話，簡單問了幾句，眉頭便皺了起來。
    “寫紙條？”主任放下電話，一手扶著下巴，一手食指有節奏地輕敲著桌麵，臉色有些不妙。
    良久，也不見顧辰開口，主任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這學生哪有一點考試作弊被發現的樣子，沉著冷靜得可怕。
    “你知道吧，作弊要承擔的後果，相信之前的誠信演講你也聽到了，本次考試作弊者，將全校通告，取消所有科目考試資格，並且以後在校期間所有的評優與自主招生的推薦都會取消，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至於紙條的事，這種作弊方法也過於拙劣，事情很嚴重啊。”主任又正了正身體，一臉認真地看著顧辰，“你不需要解釋一下嗎？”
    顧辰這才抬起頭來，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仿若事不關己，然後說道：“老師，字跡是可以模仿的不是嗎。”
    坐著的人一愣，良久才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雖說是可以，不過就一般情況來看，沒有誰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吧，這不是在偵探小說裏，不過我會把紙條拿給你的語文老師確認，你現在先回考場吧繼續考試吧，等事情調查清楚再下定論，到時候再取消成績也不遲。”
    走出主任室，陽光照到臉上，有些刺眼，真是沒注意，原來今天的天氣這麼好。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狀態，顧辰沒有再回考場。現在出不了校門，顧辰走到了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去過的小樹林。在以前熟悉的石椅上坐下，想著他最擅長的物理應該開考了。不過，他倒是並沒有太過擔心，不是自己做的，自己問心無愧，哪怕被別人誤會，真相埋沒，他也無所謂。全校通告又如何，沒有評優又如何，不能參加自主招生又如何，沒有這些他顧辰一樣可以進入頂尖的大學，還有一年不到的時間，他便可以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人作嘔的地方。比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其他事，這點他是完全可以忍受的。
    事情並沒有什麼離奇的大轉折，主任已經向顧辰的語文老師確認過，那的確是顧辰的筆跡，而十五考場的監控錄像裏，清晰地顯示顧辰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紙，並展開看了。他覺得有些失望，看起來很優秀的孩子，竟然會做出這等糊塗的事來，這次的考試再怎麼重要，也不必至此，隻能按校規處理了。
    不知道現在的孩子都怎麼了，把考試成績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是這社會的通病啊，主任有些無奈地歎口氣，這時，又響起一陣敲門聲。
    “進來吧，嗯？林同學，有什麼事嗎？”主任驚訝地看著來人。
    “老師好，我是來承認錯誤的。”林寒風說著就坐在了那皮質沙發上，甚至拿起水杯給自己倒了杯茶。
    “這是什麼意思？”林寒風不像一個學生的行為完全沒有被指責，那主任反而站了起來。
    “十五號考場顧辰桌上發現的那張紙條，是我的，我傳紙條的時候不小心丟過去的。”
    “可是明明是他自己從口袋裏拿出來的，況且那字跡也是……”
    “我說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老師還要我再重複嗎？”林寒風滿臉冷意地站起身，走到主任麵前，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裏，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好，我明白了。”
    待林寒風離開，那主任憤怒地將桌上的文件都揮落在地上，這種窩囊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身為年級部主任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盡管在這所全市一流的高中裏也不能避免一些黑幕，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強者隨性而為。
    “咚咚——”
    “該死的！今天這門是要被敲爛嗎！”主任低罵一聲，不悅地應道：“別敲了！快進來！”
    “你又來幹什麼，別告訴我你也是十五考場的！”重重地將剛倒上水的杯子放在桌子上，一些水滴濺了出來。
    “既然老師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意，我就開門見山了，今天顧辰桌上的紙條是我的。”一進來，蘇臨然見狀便道明來意，他相信顧辰，但不代表別人會，所以他隻能以這種方式來幫他了。
    主任聽完他的話，像見了鬼一般緊盯著他，“還真是！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校方已經查清楚了，你們的顧辰同學一點事也沒有，別再往主任室跑了！一個一個的都跑來認罪，這算什麼！”
    “還有誰……”
    “你也別多問了，快走吧！”主任打斷蘇臨然的話，滿臉的疲憊與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