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十全的命不好。
    這是他們村裏人說起他的時候都會先說的一句話，接著再說的時候每個人的說辭都不一樣了，有惋惜的，也有嘲笑的，也有避開不談的。
    可能有些人會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因為丁十全是個傻子。
    這得從三十三年前，丁十全出生的時候講起了。
    家裏有人去世了，就忌諱出殯時家裏頭有孕婦生子，這不吉利容易紅白犯衝，這是有些晦氣的事情。
    按照丁村的老風俗，出殯時有孕婦生孩子和出殯後孕婦才生孩子那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是說不準是禍事，後者則是大喜事，生死更迭，生來由命。
    趕不巧，丁十全就生在他奶奶出殯的時候。
    出殯在丁村這邊叫送上山，有人逝世之後，把死人停在祠堂裏做幾天的喪事道場，選好出殯的日子時辰，之後由做道場的先生先打頭走，由長子舉著招魂幡家裏的其他子孫輩則是扶棺，還有鄰居或是趕來送葬的親戚朋友穿著麻布衣綁著白布跟著抬棺的隊伍上他們這的一座墳山，沿路隻是撒紙錢，寂靜的山嶺上沒有吵吵鬧鬧的嗩呐聲避諱太大的動靜怕吵醒山上的其它東西，直到棺材被埋進土裏才在墳前吹吹打打做一場道場回去再吃個素齋就算是喪事完成了。
    跟在披麻戴孝的隊伍裏頭有一個看起來已經四十幾歲的女人，挺著個大肚子由她男人扶著她慢慢的走，本來丁老三不想讓他媳婦兒跟著來，但是女人說得最後給老人盡盡孝。
    他們倆結婚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沒懷上還孩子，女人到了四十多歲才突然有了身孕，老來得子都比較細致些照顧著，也到了差不多要生的時候，沒想到前幾天夜裏老人去了。
    女人挺著個肚子走得也較別人慢，喪事的這幾天兒媳婦該做的事情卻一件都沒落下。
    就在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女人突然吃痛的呻吟了一聲，這在安靜的人群裏十分突兀，所有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她這一邊，隻見她疼的臉色發白，豆大的汗從額頭滑落，緊緊的攥住丁老三的手，整個人都快癱軟在她男人的懷裏了。
    “看樣子是快要生了。”人群裏有人吃驚的說道。
    “怎麼這個時候要生？”
    出殯生孩子是多晦氣的一件事情。
    人群一下子嘈雜了起來，走在前麵的人也紛紛回過頭去看。
    就在所有人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的時候，前麵抬棺材的一個大漢突然腳下一滑往前麵一個趔趄向前麵摔去。
    雖然他極力想不讓棺材磕碰到地麵，已經單手撐在了地上，但是因為他一個人的不平衡，笨重的棺材還是碰到了地麵。
    這一下，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抬棺上山，沒到墳前棺材落地，沾了地氣就是沾了怨氣，是大凶。
    大漢連忙紮紮實實的站直身子，將綁在棺木上用來抬棺材的木頭重新放在肩膀上，他磕磕巴巴的和道場先生解釋，“我，我不是有意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絆倒了。”
    剛剛還走得一路平穩，那個女人一喊疼，這邊莫名其妙的就趔趄了。
    天也突然黑了下來，眼看著一大片烏雲從遠處飄了過來，道場先生的臉色變了變，“走，繼續往山上走。”
    得趕在雨落下之前把第一把棺材土覆上，不然要出大事。
    老話說，雨淋新墳，必出貴人。
    可這棺材沒到墳前先沾了地氣，實屬不吉，這烏雲來的也蹊蹺一大團烏黑如墨翻滾著朝著他們的方向蓋了過來，突然間妖風大作，山間風聲一下子急了起來，先生趕緊催著抬棺的四個大漢快走。
    丁老三一看自己媳婦那一張已經煞白了的臉，連忙讓自己的堂嫂子幫忙扶著，他萬分焦急的走向前去，跟舉著招魂幡的男人說：“大哥，阿梅要生了。”
    男人的神情也變得古怪起來，帶著怒氣的臉嗬斥道，“早不生晚不生，這個時候來尋晦氣。”
    丁老三見他媳婦痛苦的那個樣子，也顧不上別的了隻是想知會他大哥一聲，“你們先送阿媽上山，我先把她送到醫院去。”
    眼見著阿梅的那一條白褲已經染上了血，本來就是高齡產婦再這樣拖下去肯定要出事。
    丁家老大還想去問先生要怎麼做，先生抬頭看了看天臉色更加陰沉了，“你讓他們去，我們這兒是片刻都等不得。”
    送葬的隊伍還沒有到山上，這邊就有人肚子疼要生娃，生不逢時，與死人犯衝，不能讓她在這兒生，容易招災，再看天有異象不能拖遝。
    丁老三半扶半抱著自己的媳婦往來的路上走，最小的弟弟見狀不放心想跟上去幫忙卻一下子被丁老大喝住了，“人家生孩子你跟著去做什麼，這兒要下葬的可是你老娘。”
    這邊送棺上山的隊伍容不得遲緩，那邊生孩子也是等不得。
    丁老大牙一咬，舉著招魂幡帶著抬棺的隊伍，疾步向前走。
    隨行的有平時和阿梅關係比較好的幾個女人，和自己的家人說了一聲也都幫著丁老三扶著阿梅匆忙往山下走。

    作者閑話：

    瞎寫，不能當真，虛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