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都市喋血 第79章 別了 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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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度假區望海嶺頂的望海亭上,有一個人,一個身材偉岸的、氣勢恢宏的男人,昂首挺胸地肅立著,像哨兵在站崗放哨,任憑還帶著無窮春意的春風吹拂自己,也任憑中午的陽光透過亭柱之間寬大的空隙,把金色的光芒溫柔地灑滿他的全身。他深邃而冷然的雙眸木然地眺望著H省的方向,眼神有說不出的空虛與悲憤。
猛地,他用力舉起右手,舉到眼眉邊,狠狠地向H省的方向敬了個軍人最崇高的軍禮。
良久,良久,他才把舉得有點僵硬的右手放下,但依然紋絲不動,屹立如九天戰神的塑像。他雖然靜立不動,但混身還是自然地迸發出陣陣的寒氣,令人不敢輕易靠近。他標槍般的身體充滿爆炸性的力量,如果他動起來,積聚全身的力量動起來,必定像火山爆發那樣驚天動地。
在燦爛的陽光的映照下,他顯得那麼蕭索,那麼孤寂,那麼深沉。陽光掩蓋不住他臉上的悲憤之色和目中痛苦之色,這個鐵血的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難道也有什麼傷心之事?
“鈴……”,他的褲兜裏的電話響起來,他好像沒有聽到似的,毫不理會,直到電話響起電腦合成音:“你好,你所撥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電話的鈴聲才停下來。
電話頑強地響起來,這人依然不理不睬,後來他幹脆從褲兜取出手機,也不看來電顯示,一把就將手機電池拆下來。
手機鈴聲引不起這男人的興趣,陽春三月那輕柔得如情人撫摸般的春風和溫暖的陽光,也引不起這個呆立的奇怪男人的絲毫興趣。春風歎息著悄然隱退,太陽無可奈何地收起他金色的光芒,蹣跚著腳步挪向西方,慢慢消失在群山之中。
這個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不動的男人就是冷血,他以這種方式來追思他親密的戰友,親愛的兄弟——許昆。
情人吻行動過了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居然風平浪靜,冷血和許昆居然也平安無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冷血還是在度假區上班,雖然是高級保安經理還兼為度假區的副總經理,但每天無所事事,冷血幹脆搬回度假區居住,深居簡出,不敢和許昆多接觸。
這一個多月的日子雖然都風平浪靜,但冷血都保持高度警惕,事情絕不會如此結束。
想象中的事情終於出現了,這一天早上,冷血接到董事會的通知,說許昆在外出差,意外身亡,屍體被當地政府送回許昆的家鄉。
冷血的心如墜冰窖,狠狠地沉下去,許昆終於出事了,說明許昆絕對是軍警的臥底。霍展鵬的耐心真好,事件過後一個多月才動手。
冷血暗中也聯係過楊廳長一次,但楊廳長也不知道許昆的真實身份。說上一次行動的前一個晚上,H省軍警方的主要領導,彙合G大軍區的肖偉上將和國安的陳默部長親臨G省的公安廳,由陳部長和楊廳長親自指揮那次行動。H省軍警方沒有說線索的來由,更沒有說許昆的身份,許昆的身份是個謎。
夜色降臨了,冷血還是屹立不動,一站幾個小時不動,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遠遠看去,冷血確實像一尊雕像而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不認識他的人,絕對以為他是傻子,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冷血沒有回頭,也沒有轉身。他的第六感沒有向他發出警報,他靈敏的聽覺聽出這是王偉豪的腳步聲。
一陣酒香和肉香從後麵傳過來,冷血才發現自己真的有的餓了,累了。
“冷血兄弟,我打了整天的電話你也不接,我來到度假區才知道你已經在望海亭停留了整個下午了。難得這個機會,豪哥拿些酒菜上來和冷兄弟舉杯邀月。”
冷血緩緩把已經僵硬的身子轉過來,凝望著王偉豪,沒有說話。
王偉豪的上衣前襟掛著朵雪白的紙花,那是民間習俗喪期才戴的白紙花,紙花白得像純潔的雪花,在耀著冷血的眼睛。
“王偉豪這人還是不錯的,重感情,是條漢子。”這是冷血對王偉大豪再一次較高的評價。
冷血眼中的冰花漸漸地融化,目中的痛苦之色在慢慢消褪。
四碟精致的小菜,四瓶許昆喜歡喝的“水井坊”高級白酒就攤在地上。
冷血沒有說話,王偉豪也沒有說話,他們都靜靜地舉起杯把杯中的酒緩緩地倒在地上。
沉默良久,王偉豪打破山林的寂靜,說:“冷血兄弟,你不聽所有人的電話,就知道你不開心。我趕到度假區,才知道你已經在望海亭站了一個下午了,許昆有你這樣的兄弟,如果泉下有知,也該閉目了。”
“豪哥,第一杯敬許昆兄弟。”冷血的聲音很沙啞,說完,冷血就把杯中的酒緩緩地倒在地上。
王偉豪也默默地把杯中的酒倒在地上。
冷血盯著王偉豪,說:“為了許大哥,我們幹這瓶酒。”說完,也不顧王偉豪的反應,拿起那瓶已開封的、敬過許昆的酒,“咕嚕咕嚕”聲中就把那瓶酒喝了一半,然後把酒瓶遞給王偉豪。
王偉豪靜靜地看了冷血一眼,沒有說話,抓起酒瓶把剩下的酒全部都灌在肚子裏。
兩朵紅雲飄上冷血的兩頰,但冷血的眼睛卻亮得如天上的北極星。
冷血用北極星般亮的眼睛緊盯著王偉豪說:“豪哥,在私下場合別怪冷某叫你豪哥。”
王偉豪迎著冷血銳利的眼睛說:“我們是好兄弟,叫什麼說什麼沒有問題,冷兄弟,大哥也知道你在為許兄弟的意外傷心,你有什麼問題就盡管問。”
“豪哥,什麼叫戰友?”
“不離棄不放棄,在戰場上可以為你擋子彈的就叫戰友。”
冷血問了這句話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卻把一瓶酒拋給王偉豪,說:“為許大哥,再喝。”說完,仰起頭,“咕嚕咕嚕”,一瓶酒不見了。
王偉豪想搶冷血手中的酒瓶,手伸到一半,歎口氣,又縮回去,也擰開一瓶酒,也一口氣幹完一大瓶酒。
這麼急就喝完一斤多白酒,即使酒量大的王偉豪也覺得頭有點暈了。
冷血的臉更紅了,就像在臉上燃著一堆火,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依然炯炯有神。他望著已經有微微醉意的王偉豪說:“許大哥有豪哥這樣的大哥,死也眼閉了。”
王偉豪的眼睛暗淡下來,沒有說話。
“沒有許昆大哥,就沒有冷某這一天。想當初在H省,如果不是許大哥的慷慨幫助,冷某也不會跟著豪哥撈世界。”
冷血頓一頓,可能酒精的作用,一向沉默寡言的冷血的話多起來,“冷某和許大哥並肩喋血魔鬼城,一齊為殲殺猜霸集團的軍師而浴血奮戰,這就是戰友情,永生也不能忘卻的戰友情,就像冷血和豪哥一起喋血逃亡的日子。”
一向口若懸河、說起話來如長江之水般滔滔不絕的王偉豪卻沉默起來。
冷血用明若星晨的眼睛緊盯著望偉豪,說:“豪哥,能把許兄弟的真實死因告訴小弟嗎?”
王偉豪沉默不語,拿起最後一瓶酒,擰開瓶蓋,狠狠地灌一大口,然後遞給冷血,冷血接過,也狠狠地灌一大口,一瓶酒的一半又玩起了失蹤。
春風吹拂,星晨微露,冷月初升,周圍的一切都像披上件銀紗。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幽雅的環境影響,沉默的王偉豪終於開口說話了。
“許昆跟了我六年多,和他的感情不能說不深厚,但想不到他居然是軍方的臥底,居然和我作對,令我很心疼。我絕沒有殺許昆的念頭,但我又想不到安全處置他的辦法,也沒有辦法阻止霍董殺他。”
王偉豪頓了頓,接著說:“許昆是軍方的臥底,我相信你也有了懷疑。”
冷血點點頭。
“情人吻行動是晉升高級領導的最後一次考驗,是一次假行動。董事會擔心你才是軍警臥底,不能過關,卻絕沒有想到臥底居然不是你,而是跟我六年多的許昆,這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冷血冷然說:“霍董於是就在我們的酒中下了很重的迷魂藥?”
“下迷魂藥,霍董也知道瞞不過你的。許昆在吃藥後,把所有的一切都傾吐出來,原來他是H省軍方的人,冷旗走私毒品,涉及邊防武警部隊的個別警官,於是軍方就派許昆做臥底,想不到他的任務完成了,還不走,原來是盯著我。所以在我因煤礦的事被捕後,他不聽我的安排,故意用武力劫囚車,就是想引起警方對我的高度重視。如果不是這次考核,王某人栽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
突然,王偉豪對冷血笑笑說:“許昆在吃藥後有說到你。”
“哦?”
“許昆說他在H省就想發展你成為他的下線,由於你的堅持而作罷。”
“為什麼相信我不是臥底?”
“這麼猛的藥,牛也可以毒死,世界上沒有人能抵得住這麼猛的藥而不說真話的。吃藥後,催眠大師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其間絕沒有一絲猶豫和含糊,你把家中所有的事情,以及部隊的機密事情全部說出來,就是沒有說你是臥底。你說,我們怎會還把你當作臥底?”
冷血的酒意都化做冷汗狂飆出身體,如果自己不是受過最嚴酷的反審問訓練,如果自己不是每個晚上睡覺前都有意識地進行反審問的練習,現在自己也步了許昆的後塵,不,應該說許昆步自己的後塵,霍展鵬絕對先幹掉自己。
“你們在警方肯定也有內線。”
王偉豪笑笑,沒有說話。
天地又沉默下來。
沉默良久,冷血道:“我們都是軍人,許昆這樣做是各為其主,他對得起他身上的軍裝,怪不得他。他曾經和我們出生入死,對我們還是情真意切的。豪哥,我們這幹這杯不涉及任何其他問題,隻是為曾經的戰友幹杯。”
王偉豪的激情也被激發起來,拿起最後的一瓶酒,用空瓶分開一人一半,說:“為曾經的戰友幹杯,祝戰友走好。”
冷血仰頭狂灌酒的時候,心裏不住地說:“別了,英魂。別了,能支撐起我們祖國脊梁的熱血軍魂。”
山下熊熊的烈火映紅半邊天,把醉熏熏的王偉豪和冷血驚醒過來,他們撒腿就跌跌碰碰地往山下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