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危難受命  第6章 英墓話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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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掙脫群山的束縛,跳出來,張著紅彤彤的笑臉,把她溫柔的光芒無私的灑向世間萬物。
    蒼翠的群山霎時披上一件金紗衣,一塊塊英雄墓碑也披上金紗衣,這是烈士陵園。
    朝陽如血,天地蕭殺。
    朝陽下,英雄墓碑的影子拖得很長,挺立如柱的冷劍的影子拖得更長。
    冷劍矗立在一塊英雄墓碑前,如一根標竿,穩如泰山,他的腳邊有一個旅行袋。
    冷劍的臉龐黝黑,劍眉入鬢,臉的線條菱角分明,如刀削過一般。左臉上有條長約一寸,粗約小指的疤痕,在朝陽下閃閃發光。
    墓碑前放著一瓶二兩裝的二鍋頭酒,插著三根燃燒過的香煙。地上還零亂的散落著幾個空酒瓶,滿地的香煙煙蒂。
    墓碑上的照片,一身戎裝,笑容滿臉,是個朝氣蓬勃,英氣逼人的年輕帥哥戰士。
    冷劍輕聲喃喃道:“趙兄弟,我親愛的戰友,這次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今天我就要脫下我最愛的軍裝,離開我至愛的軍營。我真羨慕你能躺在這兒,永遠守衛著軍營。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你不怪我吧,我真希望死的是我。”
    語聲最後哽咽起來,聲音低沉,略顯嘶啞,更富磁性。
    冷劍望著墓碑上的照片,思緒把他扯入記憶的畫廊裏,令他情不自禁的想起同是軍人出身,喜歡戎裝的爸爸、許二伯、和素未謀麵的冷大伯,更想起自己的童年。
    冷劍清楚的記得,他是個無名無姓的孤兒,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他8歲前(大概8歲吧),是一家小型雜技團的小演員。在極其殘酷的訓練下練習各種雜技技能,受盡虐待、曆盡艱辛。所以他從小就沉默寡言,冷靜得不像個小孩子,脾氣又強,因此雜技團的人叫他冷牛。
    他也清楚記得,有一次,他表演一個雜技動作咂了,觀眾起哄。事後,雜技團老板脫光他的衣服,用馬鞭狠狠的揍他。他咬著嘴唇默默承受,不求饒,不流淚。
    這時,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衝過來,“嘿”一聲大喝,如晴天霹靂,手起掌落,把用來壓繩的五塊磚擊碎,技驚全場。
    後來,這個中年人就成了冷劍的爸爸,自此,冷劍就有了爸爸。爸爸的家庭成員複雜:一個80多歲的高齡老人,長的慈眉祥目,冷劍叫他為爺爺;二伯姓許,是個殘疾人,左腿從大腿根處鋸掉了,麵目清秀,白淨。爸爸指著掛在廳中央一禎三人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三個人都身穿軍裝。站左麵的是爸爸,站右麵的是許二伯,站中間的有股英氣,爸爸管冷劍叫這個人為冷大伯,冷大伯在6年前就死了(犧牲)。照片中,爸爸的左手搭在冷大伯的右肩上,許二伯的右手搭在冷大伯的左肩上,而冷大伯張開雙手擁抱著爸爸和二伯,看來他們的感情很深。他們三人都麵露笑容,神情甚是愉悅。
    有一個30多歲的婦女,是冷大嫂。冷大嫂有一個兒子,叫冷旗,冷劍以後就叫他旗哥。
    爸爸總是指著牆上的那張三人黑白照說:“我和你冷大伯、許二伯同屬一支偵察連。冷大伯是連長,冷大伯是武林世家,有很厲害的功夫。二伯是指導員,是大學生,有豐富的特戰理論,我呢,嘿嘿,是全軍軍事技能標兵。”
    “我們三個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戰友,我們一起上79年的自衛反擊戰。在一次執行敵後爆破任務時,你大伯為了掩護你二伯和爸爸而壯烈犧牲了,而二伯也在戰鬥中失去左腿。”
    爸爸為他起的名字就是冷劍,姓冷,就是為了紀念冷大伯。
    他也是當兵後才明白這就是中國的戰友情,支撐起中國熱血軍魂的戰友情。
    小冷劍立誌長大後做一名保家衛國的軍人,就像爸爸、二伯、大伯一樣。
    爸爸為他製訂了一套很詳細的學習訓練計劃:早上六時到七時跑步;吃完早飯後,七點半到八點半練拳術;練拳後由二伯為他補習小學的知識;下午學習後,在一個坑練習跳高;晚上冷爺爺傳授吐納打坐的知識和方法,這大概就是武俠小說中的內功吧。這吐納打坐的功夫當然不會武俠小說中那麼神奇,隻是練氣,很有效,能使他的心神鎮定,消除疲勞。
    從此,每天早上六點,就有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無論刮風下雨,大雪紛飛,都堅持在崇山峻嶺中跑步。
    爸爸還經常找些藥材給他泡澡,效果也不錯,洗完後神清氣爽,疲勞去無蹤。
    兩年後,他已經在二伯的輔導下學完小學的課程。爸爸和二伯都誇他的記憶力和理解力很強,對動作的理解力更超強,好像天生就是練武的和做軍人材料。在學武方麵,他的雙腳的腳肚子上各綁了塊3公斤重的鉛塊,在跳高和跑步時也不能除下。
    小鎮上有一間不大的初中,離家有近10公裏的山路。每天早、午、晚,他都要綁著3公斤的鉛塊,背著2公斤的書包跑步上學,放學。放學後,冷爺爺就教他練詠春拳,太極拳。
    當時,他才10歲。
    10歲時,冷劍有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爸爸又收養了一個5歲的小孩,叫冷睿。冷睿從小就瘦瘦弱弱的,但小冷睿的發散性思維很強,很喜歡推理,有許多古靈精怪的念頭。從此,冷劍在練功和跑步時了一個小夥伴了。
    妹妹是二伯和冷旗媽媽結婚後剛出生的女兒,叫冷雪。當時20歲的冷旗大哥已經走出大山闖天下了。
    在他讀初二時,綁在腳小肚的鉛塊增加到一塊7公斤重。冷爺爺教他學習人體經脈和人體構造,以及人體的解剖。
    當他掌握人體構造知識後,爸爸才在他讀初三時教他學特種格鬥技術,這些特種格鬥技術和他學的詠春拳,太極拳完全不同。它講究的是一招製敵,一招斃敵,很淩厲。爺爺、二伯、爸爸都千叮囑,萬吩咐,學了這些特種格鬥技術,不能恃強淩弱,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是為了更有能力幫助有需要幫助的人的。
    他讀高一時,腳上綁的鉛塊已經10公斤一塊了。去離家40多公裏的縣城讀書,一個星期來回一次,都是跑步或走路,不能坐車。二伯開始傳授特戰理論,例如:潛伏,偽裝等。而爸爸卻找些槍支給他拆卸,安裝,其中還有狙擊槍。爸爸告訴他,這些槍支是從販毒,走私軍火分子手中奪過來的。當時,販毒和走私軍火很猖獗,小鎮上很多人吸毒,弄得家破人亡。他才明白爸爸經常一進山就幾天不回來的原因,爸爸是以他個人微薄的力量保一方平安。
    高一寒暑假,爸爸帶他和小冷睿進山練習實彈射擊,讓他覺得很愉快。還有愉快的是,二伯還教他設計各種陷阱,地雷來捕獵野獸,二伯的手很靈巧。
    高二寒假,爸爸和他一起進入原始叢林進行野外生存訓練。(冷睿年紀太小,不能享受這種“待遇”)高二暑假,爸爸就讓自己獨自進入原始叢林進行野外生存訓練。
    令他難忘的是,在他參加完高考的暑假裏,爸爸和他進入叢林狙擊販毒分子,進行實戰訓練。
    “一個戰士,隻有上過真正戰場,經過真正的戰爭,不是什麼狗屁演習,隻有真正殺過敵人,經過真正血與火的考驗,才能成為一位真正的戰士。”爸爸語重心長地說。
    爸爸要求他必須狙殺一個販毒分子。
    三天後,他第一次體會到了那種收割生命的感覺。爸爸一直在耳邊裏催促他開槍,他感到他的腦門在往外滲著汗水,浸濕了頭頂的叢林軟帽。他的心裏一直在激烈地交戰著,翻騰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千奇百怪,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那短短的三秒鍾裏,他的腦子裏會閃過那麼多的念頭
    終於,他還是扣動了扳機,還是選擇了走向他的宿命——殺人。槍響,聲音悠長而沉悶,將那5。8mm的鋼芯彈頭狠狠地推向了400米處的目標。隨著觀察手爸爸命中的報告,他看了那飛濺出的白色與紅色,在狙擊鏡裏盛開成一朵碩大的血花。他,終於殺人了。
    隨著那一聲槍響,他內心深處的某種禁錮似乎被打破了。先前那些莫名的緊張與恐懼,竟然隨著那淒厲的爆裂的血花,一起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嗜血的興奮。
    爸爸也開槍擊殺販毒分子,販毒分子人多,有十一人。在販毒分子反攻時,他們就悄然隱退。販毒分子退卻時,他們就像兩條毒蛇隨棍而上,以標準,迅猛、靈活的各種軍事動作,像獵豹,像鷹凖,像餓狼,尋機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這是毛主席的遊擊戰和運動戰。最終,十一個販毒分子罪惡的靈魂永遠沉埋在這片叢林裏,毒品被爸爸銷毀。
    他終於相信了二伯當初對他說的話,他是天生的做軍人的料,而這茂密的叢林,就是他最好的舞台。
    他在16歲,以全市最高分考取了中國最著名的陸軍學院,在別人不理解的目光中踏上了新的征程。
    他選擇的是特種作戰係,他除了如饑似渴的學習各種知識,就是忘我的進行體能訓練。他腳上的鉛塊爸爸告訴他可以取下來,他馬上覺得身輕如燕,動作更加迅猛。
    在第一學年,他就取得學院搏擊冠軍。第二年,他被學院特送到特種部隊參加特種兵搏擊比賽,技壓全場,也取得冠軍,樂得學院領導笑不攏嘴。
    在大學的寒暑假,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被特批和現役特種軍人進行特種訓練。
    讀完四年本科時,他也自學成才,取得碩士學位,一顆特種作戰精英冉冉升起。
    冷劍的左眉輕抖一下,突然心生警覺,第六感向他發出危險警報,把他從回憶的海洋裏扯了出來。這是他經過殘酷的戰火而練成的驚人的第六感,從來沒有出錯。
    一陣微不可聞的腳步聲傳入耳朵,一股若隱若現的殺氣,隻有經過無數殘酷的殺戮才能形成的殺氣,逼得他的寒毛也豎起來。
    冷劍目光冷峭起來,全身驟然蓄起勁,猶如一隻待人而噬的獵豹。但馬上有放鬆起來,因為這股殺氣冷劍很熟識。“在精神極度疲憊怠喪的情況下,還有這麼強的警覺和反應,不愧是我軍最出色的軍人。”
    冷劍緩緩轉身,秦大隊長提著個塑料袋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還站著十多人。
    冷劍知道秦大隊長是利用早操的機會,違規率領方嘉樂、錢忠信劉樂友、郭華德、張成富等十多人來為他送行。
    冷劍眼神依舊冷峭。
    身材魁梧的秦大隊長嘶啞著說:“冷劍,我就知道你偷偷來看完小趙後會悄悄的離開。媽的,你怎能忘了和戰友告別?你是我軍最出色的軍人,你憑借自己的實力,28歲就是上校中隊長。我本來過幾年後,就把鷹凖特種大隊交到你手上,可惜天妒英才。冷劍,那次行動絕不能怪你,你的表現很出色,換了其他人就不知是什麼結果了。可惜,從不衝動的你卻打斷了丁霸副大隊長的腿。我知道,打斷他狗腿是輕的,應該槍斃,但你知道嗎,他是丁將軍的兒子啊!”
    冷劍無語,冷得像冰。
    “說你在飯店犯強奸的事,我們根本一點兒也不相信,但我們找不到證據,受害者也忽然失蹤了,這好像是個陷阱。”
    “冷劍,你16歲就當兵,從沒有接觸過外麵的社會,你的性子強,冷峭沉默,又好抱打不平。你要收收你的性兒,改改你的又冷又臭的脾氣。我相信,我軍最傑出的軍人,回到地方也是最傑出的。”
    “我們全大隊五百多號人,湊了十二多萬塊,請你代我們看望小趙的父母,也是我們的父母。”
    冷劍捧著戰友的錢,不,是戰友的心,眼睛的冷氣熔化了,眼睛潮濕了,這就是中國最偉大的戰友情,支撐起中國的熱血軍魂。
    “敬禮!”秦大隊長大喝。
    十多隻手整齊劃一地,狠狠地舉起,向冷劍,向沉睡在英雄陵園的英雄墓碑裏的英雄,敬了一個最崇高的軍禮!
    冷劍也狠狠地回敬了一個有力的軍禮。
    “一、二唱!”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路漫漫霧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樣分別兩樣情,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當心夜半北風寒,一路多保重!……”
    黑雲飄來,遮蔽朝陽。群山隱晦,大地沉默。風兒輕歎,軍歌嘹亮。
    在雄壯的歌聲中,穿著喜愛的迷彩服的冷劍那孤獨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蒼翠的群山中。冷劍眼中的二滴熱淚,終於輕輕地灑落在這片熟識的熱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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