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櫳頭，錦鑫的第一煙花之所鳳霞樓，每日此時則是燈火通明。
    每隔兩月風霞樓便會有一位絕代佳人在大廳撫琴。那位風華絕代的俏佳人還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金鳳凰，隻一雙眉眼教人繪了圖，流傳出去，就轟動了整個帝都錦鑫。
    馬車上下來的老爺少爺們非富即貴，相互打著揖，臉上堆著笑，腳下卻絲毫不肯停留。一邊嘴裏客氣著，一邊爭先恐後往裏擠。惟恐慢一步，被大家擠到後麵了，錯過了近距離觀賞絕代佳人的大好時機。
    盡管，這個佳人是蒙著麵紗的。
    盡管，這位佳人露的僅是眉眼。
    如果我記住的關於“鳳霞樓”僅有的信息無誤的話，那這個讓世人所傾慕的絕代佳人是個男子，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男子，彼岸宮宮主——歐陽晏。
    彼岸宮建在一處雪山之巔，那是金，玉兩國的交界的地方。
    彼岸宮，宮主，晏，又稱“晏君”，薄紗遮麵，難見真顏。
    宮主座下兩大護法：
    左護法，蕭無——“滴血追魂”；右護法，玲瓏——“殺人無赦”。
    宮下四堂，分布四國：
    金國——碧血堂。堂主碧雪。
    玉國——烈風堂。堂主風無痕。
    良國——驚雷堂。堂主雷鳴。
    言國——墨雨堂。堂主墨寒。
    堂下四四一十六分舵，覆蓋十國。
    在我的印象裏，上官楚楚是從後門進的鳳霞樓找到的歐陽晏。我並不是要去投奔歐陽晏，這個時間或許他該在金國皇宮，或許他在上官淩身邊。我來鳳霞樓，為的隻是能有人幫我離開錦鑫，而我所能倚杖的卻是來不及細想、漏洞百出的謊言。
    所以，我不想遇見歐陽晏。
    不想被看穿。
    我站在鳳霞樓的後門，門口無人看守，深吸一口氣，叩門。
    等了片刻，無人應聲。不氣餒，繼續敲。依舊無人應。心下涼了半截。莫不是天要決我？這麼快我在這裏的生活就到頭了？
    不能就這樣放棄，怎麼都要賭一賭。我拔腿往正門走去。
    還好鳳霞樓夠紅火，正門門口夠混亂，否則我一身宮裏的衣裳早被眼尖的達官顯貴識出。我小心翼翼地朝裏麵擠去，卻在跨進門裏的那刻被一名女子攔下。
    “姑娘，我們這個地方可不是你該來的？”
    豔妝女子眉角帶笑，話卻冷冰冰的。
    此刻，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小聲道：“快帶我去見你們堂主！”
    女子僅愣了下，便恢複笑顏：“小妹妹，姐姐勸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小心哪個不長眼的客人，把你當成我們這裏的姑娘可就不好了！”
    見她要轉身離開，我一把拉住她，怒道：“我是你們宮主的師妹！再不帶我去見你們堂主，耽誤了事情，是你負責還是你們堂主負責？！”
    那名女子嘴角微動，盯了我半天卻不言語，半晌才說：“先跟我進來。”
    我跟著她穿越人群，嘈雜的聲音逐漸褪去，行至後院，她轉身對我說：“你在這裏等下，我去跟堂主通報。”
    我點點頭。
    等待的時刻永遠是令人不安的。我站的地方離前院並不遠，還是能感受到前院那醉生夢死的氣氛。還好有點動靜，否則我更不知如何打發時間。
    終於，豔妝女子朝我走來，微微頷首：“堂主請姑娘過去。”
    我們倆行至後院深處，在一間透著微弱燈光的門前停下，豔妝女子側過身，對我說道：“姑娘請進，堂主就在裏麵。”說完，她微微對我垂了下頭，便轉身離開。
    我立在門外，眼睛緊緊盯著從門縫中透出的光亮，深呼吸後，我才伸手推門，伴隨“吱呀”的聲響，我大力呼吸的聲音被掩了下去。
    雪白的紗衫，潔白如玉的脖頸，若隱若現的鎖骨，一張臉用麵紗遮掩起來，隻露出一雙眼，眼瞳深處紫光星星點點，勾魂攝魄，目光定定地往我身上一瞥，或許該是不盡風情、妖媚無邊的，可我後背卻瞬間被冷汗打濕，就連手心都是汗的。
    那斜靠在椅子上的人，盡管他左臉頰沒有“曼珠沙華”，盡管他現在穿的白衫衣擺出沒繡著大朵紅梅，但我肯定，他不是什麼碧血堂堂主，他是上官淩口中豔絕四方的魔醫大人燕四方，也是彼岸宮宮主歐陽晏！
    “怎麼，姑娘不坐？”
    明明聲音悅耳如風，可聽者竟脊背發涼。
    歐陽晏輕勾唇角，似笑非笑，一雙眼睛盯得我分外難受，不著痕跡地將頭轉了些方向，走到離他最遠的凳子上坐下。
    我決定先下手為強，總之是在賭命，我也不怕了。
    於是，我迎上歐陽晏似笑非笑的目光，淺笑著道：“本不想給晏宮主添麻煩，未曾想還是叨擾到了。”
    歐陽晏的眸子僅僅閃了下，一聲輕笑從唇邊溢出：“嗬嗬，好眼力。隻是本座不知何時多了個師妹？”。
    豁出去，便也沒什麼好怕的了，我回他：“魔醫大人不會以為，隻有在‘生死穀’長大的才能算師父他老人家的徒弟吧？”
    我不動聲色地笑望著他，果然，歐陽晏再淡定，也經不住我這麼驚嚇。
    這世上能知道彼岸宮宮主與魔醫是同一個人的，在歐陽晏心裏隻有一人，便是歐陽晏的師父，玄機老人。
    歐陽晏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笑著問我：“要區區如何信你？信一個破壞了區區與玉國長公主合作機會的人？”
    “區區”是歐陽晏做魔醫時對自己的稱謂，他常說：區區不才……區區九重山魔醫館……
    我喜歡他自稱“區區”，聽起來比那什麼亂七八糟的“宮主”、“本座”、“孤”不知順耳多少倍。
    “嗬嗬，師父他老人家八卦、星象、天文、地理、醫術、毒術、兵法無一不精。”我看向歐陽晏，輕聲問道，“不知師兄學到幾分？”
    不給歐陽晏思考的時間，“師兄的醫術、兵法自是得師父的真傳，這天下恐無人能及。但八卦、星象這種東西卻是師兄不屑於學的。不巧，這卻是區區所擅長的。”
    八卦、星象不是歐陽晏不想學，而是他在夜間的時候視力很差，醫學上講，他應該是夜盲症患者。所以，可憐的他這個妖星根本不知道天上哪顆是所謂的“妖星”。
    “師父早算出師兄會有大劫，特命我潛在金國數年，為的就是阻止你和上官淩利用‘同歸’結盟。”
    歐陽晏眉頭微蹙，終於忍不住說了句：“那區區的師妹為了區區可真是忍辱負重多年啊。”
    “為師兄效力理所應當，何況這還是師父他老人家吩咐的。”
    “哦？嗬嗬。不知師妹怎麼稱呼？”他看著我，語氣輕飄飄，聽不出喜怒。
    稱呼？……
    嗬嗬，竟然我現在就連說自己的名字都要想一想了。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想了想，揚唇一笑，道：“言笑。”
    “什麼？”
    “區區叫言笑。常言笑的言笑。”
    其實，我想說，言笑晏晏的言笑。
    可是，我不敢。
    “言笑師妹？不錯。不錯呢。”
    歐陽晏緩緩從椅子上站起，就是這麼一個短促的瞬間也是優雅到極致，一抹淺到極致的笑漾在眸中，旋即他抬手竟把麵紗摘了。
    這個瞬間，四下寂靜無聲，我似乎連心跳都停止了幾秒。
    恍惚間，我知道，自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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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留言……木有……某越感冒發燒還知道更新呢，親們都不給留幾個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