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方斯平的話，我徹夜難眠，每日睜著眼睛等天亮，我沒有辦法，盡管當時毫不在意，可他擊中了我的軟肋，他知道我最想知道的是什麼，費了這麼多心思離開秦拓，我為的不就是高品麼？
    知道高品活著的時候也沒這麼像現在這麼難過，因為那時隻是知道他活著，卻不知道他在哪裏，如今他便在我夢境之外的距離，我怎麼能輕易放棄，怎麼能抑製住那種渴望呢？
    看著窗外的景色，我最後還是決定去見方斯平。
    沒有什麼可怕的，更可怕事情我已經經曆過了，還擔心些什麼呢？
    推開他家客廳的門，我向裏看了一下，才遲疑地走了進去，屋子裏很黑，四顧之下，隻是靠遠處的吧台裏有著幽幽的燈光，一個暗黑的影子坐在那裏，挺拔的身姿坐著，背靠著我，修長的手有空中旋轉，讓我的心隨著他的手而起落，他倒了杯酒，一個人自已飲著。
    僵站了一會兒，我回手關門，直覺到他變了很多，斯文貴氣，盡管我不喜他，也知道他的吸引力不在高品之下，溫文爾雅，多少女子喜歡這樣的男子。
    體貼又慰心。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陡地回頭與我對眼，唇眼微勾，“你來了。”
    說完，立即又回頭，“過來坐吧！”
    走過去坐在旁邊，我打量了一個四周，“為什麼不開燈？”
    昏暗不明的氣氛讓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是處在暗處一樣，看不清彼此的臉，以他的性格，必不是這樣的習慣才對。
    他頓了一下，取了一隻杯子，緩緩倒滿了酒，“既然來了，陪我喝一杯吧！”
    盛滿酒的杯子遞到我麵前，我沒有說話，隻是看他，而他的眼睛藏在黑暗裏，看不清表情，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不過他的臉依然是很好看，高貴如斯。
    見我不接，他懶懶地笑，“不想喝。”
    於是又收了回去，放在吧台上，又顧自喝著自己的，“我關掉燈，是因為我想知道這是在夢裏還是現實中！”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聽不懂。”他微笑，舉手投足都有一股灑脫，“從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像是做了一個夢，總是分不清現實和夢裏，有的時候我以為我在夢裏，可是又像是真的一樣，連心顫動的感覺都是那麼真實，我以為在現實裏，可看不清每一個人的臉，總是模模糊糊，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心痛的滋味也是一時有一時無。”
    我僵著，看著別處，仍然不肯說話。
    “我知道你離開秦拓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我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
    他挑起眉，“難道真的有這麼難？”
    對上他的眼睛，我想起了上次見麵的不愉快，那時我因為穆可的事情對他很不客氣，初次見麵時我就知道他與我生活隔得很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份尷尬在那裏，如果真的說對他有什麼成見的話，隻因為他是秦拓的朋友，穆可的癡心吧！
    “沒有。”我低喃，“隻是你知道我隻想離秦拓很遠，看見你，我會覺得靠他很近。”
    這句話讓他怔住，“我相信你的話。”
    幽幽地，我想不到男子也會這樣歎息，不止深而且沉，“初見你時，我就認出來了，我與秦拓相識很久，他是什麼人我也清楚，我以前隻是以為他對你一時放不開，他自己也是這麼對我們說，隻要得到就好，可是他得到了便又能貪心起來，想著永遠，一個生性濫情的人會做到這一步，真的讓我們這些朋友不可置信。”
    是他們一起瞞了我，讓我被騙嫁了秦拓，一想起這個，就讓我的心止不住地痛，如果一早便知道這些，我是死也不會妥協的，可是那個時候我後悔也來不及，秦拓的可怕不在他的性格，隻是他的執念。
    “你想說什麼？”
    現在任何對秦拓的包容都會讓我不能忍受，我不會原諒他對我欺騙，如果真的無法逃避，我也不會再活在他身邊。
    “如果你想為他說情，就不必了。”
    方斯平放下杯子，淺笑了下，“我不會為他說情，你們的事情我不想插手，我隻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情，三年這麼久時光，我想讓它腐爛之前讓你知道而已。”
    “什麼事情？”
    “是我的心情——”
    我遲疑了下，“上次是我不對，不該因為穆可的事情對你發怒，是她自己的問題。”
    “我不會記得那些，我總是活在幽暗裏，生性太優越，所以有些事情總是自己想不清楚，我從來沒有想過陷入情感裏，隻是因為遇到了你，可是沒有辦法，你是秦拓的執念，我再不甘，也隻能是個外人，所以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盡管我是多麼不甘心。”
    我嚇得陡地站了起來，呆呆看著他的懶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我聽錯了嗎？
    他有些好笑地看著我，“你不用這麼害怕。”
    他又說道，“我現在才說出來，隻是想讓你知道而已，至於結果，我已經知道了，便不會強求。”
    心裏還在猛烈地跳，我簡直想象不到是因為這個，那麼之前穆可的事情難道也是因為我的關係？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我與他見麵也不到五次啊，怎麼會呢？
    “那是因為我的關係，你才拒絕了穆可嗎？”
    他怔住，然後說道，“如果我說是，你會很傷心吧！”
    那是肯定的，說不清現在混沌的感覺，我呆呆站著，許久才坐下來，雙手抱住胳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以前也輕狂過，不過我並不讚同秦拓對你的方法，他太迫切靠近，反而讓你不停後退，如果是我，我不會這麼做。雖然可能得不到你的心，但我不至於會讓你這麼害怕接近，隻是因為高品的消息才肯靠過來。”他想到了些什麼，“可是，同樣可悲的秦拓得不到你的心，也破壞了你的感覺，他這個人，太執著，既然愛上了你，就不肯放棄。”
    “不要提他了吧！”
    我不想再活在他的陰影之下，過了這麼久，我想呼吸些令人歡欣的東西，而不是隻有他的事情。
    “我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我有點混沌了。”他淺笑，“我們見麵不多，我隻記是偶爾回想起你的樣子時，才會痛得深一些，可是真要我會在高品身邊搶奪你，我還是不夠資格，高品在某些方麵未必有我優秀，可我知道在女人眼中的愛情不是這些，你愛上他卻不喜秦拓我就知道了。”
    高品，我與他也沒有相處很久，可是沒人知道是為什麼我就離不開他。
    難道是他的笑容有著一種毒嗎？妖異的毒，隻要靠近了就會永遠忘不掉。
    一時都有些無言。
    空氣裏飄浮著暗色的情結，我從來不喜歡這樣關著所有的燈，看著四周黑暗的情景，我突地想起了他的話，“那現在，你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他有些意外，“夢中還是現實，我現在也不知道，我想明天就會活在現實中了吧，不再做夢，安嵐，如果隻有一個晚上的朋友，你願意嗎？”
    “如果隻有一個晚上，可以。”
    我說完，看著他的感傷，“我不能承諾更多，不過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不管怎麼樣，這樣也足夠了。”
    深深歎了口氣，“我不想強求，證明我在你心裏不隻是一個陌生人，比原先好了很多，穆可的事情我很抱歉，至於高品在哪裏，我會告訴你的。”
    “謝謝！”
    我取了那杯酒，“我陪你喝一杯吧，這樣的日子裏，一個人太孤單了些！”
    記得以前沒有如此輕鬆的時刻，以後也不會有，隻有這短暫的瞬間，都活在夢境裏，才會如此愜意。
    他微笑，“好吧！祝每個人都能有自己的幸福。”
    與我碰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