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開眼，知道她身處的世界同我有許多的差別，那認定正常對於我而言是一種恥辱，而不是一種幸運。
    “為什麼要喜歡？”我淡淡一曬。“不然，為什麼拚了這些年？”
    聽了我的話，她冷豔的眸子一閃，湊了唇飲咖啡。
    “女人為什麼要一定這麼辛苦呢？能少一些折磨，能少一些操心，難道不好嗎？為什麼凡事都要在男人的天地裏爭出一片天空，這樣隻會讓自己更累，而沒有絲毫的益處。”
    “於你而言，或許是理所當然。”我淡淡瞅著她，“我不想依靠男人，雖然辛苦，但保全了自我，雖然現在風氣日盛，但是，付出的辛勞是不會隨流水而去的。”
    “很精辟！她笑了，白淨的脖頸透出來，露了一截紅繩，想是護身符之類的事物。
    很奇怪，她從來沒有露出來過，應該是想當珍惜吧！
    “你的心思和我們這一層人是格格不入的。”她道，“難怪穆可從來都不會將你當成一般朋友來看待，其實她比誰看得都透，真是個聰明到極點的女人。”
    “她說了什麼？”
    “想知道？”她幽幽地，“知道那些華貴的鳥兒吧！它們都是被困在籠子裏的，可是隻有這樣，才真正能讓人看清它的珍貴。”
    我一震，“難道你是說，我是那些困在籠子裏的鳥兒？”
    她的眼含著輕愁，“你覺得呢？”
    我回眼，“我像麼？”有些喃喃，“木晴，你又何必這麼直接？”
    “我一向如此。”她又飲了咖啡，冷漠地瞅了我，“何必呢，如此掙紮，你的天空，不在這裏！”
    我睜著眼睛望著她，隻覺那不可親近的高傲女子有了裂紋。
    “那我的天空又在哪裏呢？”我笑，夜寒，拉攏了衣服，“人生是與否的界限又在哪裏？”
    “別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如果再這樣下去，很快會失去了自我！”
    我突然冷笑。
    “你很了解我嗎？”
    “安嵐。”她攏了眉。
    我回身進了廳，靠在舒適的沙發上，隻想閉眼休息。
    她的話，已經掀起了驚天浪濤。
    她或許不知道，但穆可是真正懂我的人，能讓我說出口的，早已在我心中百轉千繞。
    而真正的隱秘，我從不輕易說出口。
    更何況誰喜歡深處的隱秘讓人抖了出來。
    “木晴，你以為我真正喜歡的東西是什麼？”
    黎木晴保持緘默。
    “我不喜歡所謂的自由，那不實際，你見過離了籠子的鳥兒活得下去嗎？”
    “你想過沒有，就算我離開了，身邊的人怎麼辦？自由不是任性，不是自私得一切不顧，我有朋友，也有男友，還有親人。”
    “你在等待。”
    她挑眉。
    我輕噓一口氣，“不錯，我在等待。”
    等待一個離開的時機，即使一輩子也等不到，我也不會疑憾，因為身邊的人需要我。
    我的選擇，自已才能明白。
    “算了。”她笑，“我來，不是為了談這麼深沉的問題！”
    我回應她的對視，她恍然變了一個人，“你有沒有想過要做服裝行業的生意？”
    我抬眼，微微綻笑，“為什麼這麼問？”
    我繼續道，“你知道，我並不是這方麵的行家？”
    “我需要的，是你的專來敏銳度！”她又習慣性地眯了眼，“我相信你的眼光！”
    “嗬嗬！”我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你這麼看重我，不過，我對商業實在沒多大興趣！”
    “想想吧！”她意味深長，“你對你並沒有壞處，相反，你也可以離開那個局限你的地方，能夠拓展自己的事業未必不是件好事。”
    “說實話。”我有些漫不經心，“我不太想耗費這份心力，因為經營服裝本不是我的誌願。”
    “為什麼呢？”她不解，“以你的能力，做現在的行業還是太委屈了些，服裝行業完全能發揮你的長處。”
    “意蘭姐畢竟待我不錯。”我沉默了一下，“我不喜歡改變！”
    “可是，我還是認為你不該放棄這樣的機會，你的言辭證明你有野心。”
    “是嗎？”我嚇一跳，“我有野心，可能它還未複蘇吧！我不想考慮過多，這讓我很累。”
    “我不勉強你。”她又看了我一眼，“但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會等你的消息。”
    “也許隻是白等。”希望越大，失望也會越大。
    “不會的。”
    我隻是苦笑。
    命運是很捉弄人的，尤其是你以為一輩子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突然出現在你麵前時。
    我的目光遊移再遊移。
    不由得苦笑。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有心無力的感覺像潮水在心底層層泛濫。
    他單手搭在車門上，兩眼直視著我，烏黑的短發，露出寬闊飽滿的額頭，緊抿的薄唇噙著一抹嘲諷的微笑，挺直得宛如藝術家雕塑過的鼻梁上架著一副淺色金屬框眼睛，略為狹長的黑眸在鏡片後透出精銳的冷光。
    我忽覺得有些冷意泛濫，佇在玻璃門前許久，我從來沒有料到他會來意琳。
    而我初見他時，確實沒有認出來，昔日狂放雅痞的男子變成現在冷森森的樣子，一下子讓人無法接受。
    他隱約有些笑，大步走過來，張揚而霸氣，“怎麼了，嚇到了嗎？我記憶中的安嵐似乎很硬氣的。”
    秦拓，這個人，八年來一點也沒有變。
    見他湊過來想攬我的腰，我嚇退了一步，假裝看不見他的不悅。
    “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他強迫似的望了我的眼裏，“你依然美麗動人。”
    我避了他眼裏的探索，又悄悄退了半步，“怎麼會？”頓了一下，對上他的眼，宣示我的固執。
    “我正在上班。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事……”
    我凝著臉，對著他原本就不怎麼顯善意的臉。
    他原本就是個讓無法忽視的人。
    有他在，我隻覺得周圍有層層的低氣壓，讓人窒息。
    “你……這麼想避開我嗎？”他反而低低笑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反而顯出幾許慵懶引人的魅力。
    我也奇怪，為什麼獨獨我不受他舉手投足的吸引呢？
    他隻要站在那裏，便能叫女人發狂。
    太危險。
    我為什麼不為他所吸引，是因為一進高中就受到了他的滋擾，一再的回避，產生了厭惡還是太容易得到的才不會珍惜呢？
    這些恐怕都不是，對著那樣的臉，沒有別的因素，哪有幾個人不會動心的呢？
    最讓我排斥的，是他不穩定的性格。
    我要的，是高品那樣的男友，能夠陽光燦爛，能夠守在我的身邊，能夠給我溫暖。
    這一點，秦拓是絕對做不到的。
    即使他再俊朗，又有什麼用？女人沒有安全的感覺，生活中總會缺少些什麼？
    對著他，我低低道了聲，“放了我！”
    我以為姿態夠軟，他應該答應的，畢竟他纏著我也沒意思，不過是這些年來我從未回應過他，讓他這麼高傲的人受了這麼久的挫折。
    輕吐了一口氣，隻要他回了頭，以後我們互不相識。
    這樣，一切都會結束了。
    可是，他的眼變得陰鷙，滿是譏誚的眼神，淡淡的氣息襲上我的口鼻。
    “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我挑釁地瞪著他，“那你給我一個纏著我的理由。”
    我更進一步靠了我，深邃的眼，幾分情動。
    陌生的情潮撲天蓋地而來。
    我失了防備，一下子陷在他迷人的眼神裏，我，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迷人卻微微帶著冷意。
    緩緩撤了目光，我有點淡淡的惱意，“告訴我，你纏著我是為了什麼？我會去改！”
    迫人的寒氣從耳際透過來，“是嗎？那我會告訴你的，總有一天，總會有這麼一天。”
    我凝了臉，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為他壞了心緒。
    他這一個人，總以看別人的變色為樂，要麵對他，永遠隻能比他更冷靜才行，但又不能惹他發了狂，這樣危險，永遠也料不到下步會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