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拉爾夫，你還記得嗎？你媽媽出事那天，她和你告別的時候，她吻了你的額頭。”賽芭看著我，似乎在為我回憶著什麼。“她當時有多痛苦和矛盾，你不明白。。。”
    “什麼？”我愣了。
    “她那一天，是要離開你的。”賽芭看著我，聲音平靜。
    “離開我。。。？”
    “你的媽媽，她並隻不是你和你哥哥的媽媽。她。。。還是一個叫做愛麗娜的女孩的媽媽。”賽芭的聲音頓時穿透了我的靈魂，讓我徹底呆住了！愛麗娜。。。那個夢裏麵，媽媽抱住的小女孩。。。？
    “你的哥哥和你的爸爸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他們也知道的。你的媽媽她愛上了那個隔壁的畫家，和他生下了愛麗娜。”
    “怎麼可能？！我看起來隻比那個愛麗娜大一歲多！怎麼可能？”
    “你那時隻是個小嬰兒，你什麼都不記得！你爸爸那個時候，一直都在外地工作，根本不在家！你的媽媽懷著愛麗娜的時候，將你和你哥哥送到鄉下！直到，愛麗娜生下來後，你們才被接回來的！”賽芭的聲音字字穿心，“這些都是——你哥哥——他親口告訴我的！雖然你沒有記憶，但是你哥哥他有！”
    “後來，愛麗娜大概一歲的時候，你爸爸從外地調回來了。你的媽媽和那個畫家的感情卻已經沒有任何你爸爸能挽回的餘地了！而那個畫家也無法忍受這種偷偷摸摸的愛戀，逼你媽媽在你們和愛麗娜之間做一個選擇——他要帶著愛麗娜離開，如果，你媽媽選擇一起離開，那麼她就得拋下你們和你爸爸。”
    我已經徹底說不出話，隻能呆呆的聽著賽芭殘忍的話繼續說著。
    “你的媽媽很痛苦，她很愛你們。但是，她沒有辦法忍受，失去自己最愛的男人和自己的女兒的痛苦——相信我，她一定是真的很痛苦。。。”賽芭歎了口氣，“但是，最後就算痛苦，還是要做出選擇的。”
    聽到這裏，我已經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媽媽她選擇了拋棄我們！她選擇了離開我們，徹徹底底得離開我們！她是如此殘忍！就算沒有那場事故！她也決定要永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她選擇了拋棄我！毅然決然！
    我感到自己的眼淚流了下來。那麼殘忍的真相。。。那麼殘忍的母親。。。那麼殘忍的拋棄。。。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我。。。
    賽芭看著我，她的眼中是同情和悲傷。
    她為什麼悲傷？真是可笑。。。這都是我一個人的悲慘，是我被人折磨的痛苦，是我被人拋棄的事實，你痛哭什麼？賽芭，你和我根本什麼關係也沒有。。。甚至也許你也根本不在意我！你隻是因為我是你的客戶。。。才這麼幫助我的吧？你們。。。所有的人。。。都在虛情假意。。。
    “拉爾夫。。。對不起，這麼殘忍的事實。”她的聲音似乎虛弱了，她看著我的眼神那麼得哀傷和歉意。
    “但是，你必須聽完，所有的真相。”她看著我，抿了嘴，就那麼認真得看著我。
    我哀傷得看著她，我是那麼得害怕、不安、痛苦、孤獨、恐懼！我想逃避這一切！我寧可我什麼也不知道的！
    但是，我已經不能逃避了。。。真相就在我麵前喧囂，嘲笑著我的懦弱和逃避。。。我的世界已經坍塌了，那個被我小心保護、逃避著傷害的世界——已經坍塌了，剩下的隻有，我自己——去麵對。。。
    “告訴我。”我咬著牙，冷冷說道。
    “你知道為什麼，你媽媽和那個畫家還有愛麗娜會墜下懸崖而死嗎？那場事故，也許真的是一場事故，但是卻是因為一個人對那輛車動了手腳。。。”賽芭看著我，“那個人，是你的爸爸。”
    我的心髒劇痛！
    “他將那輛汽車的刹車毀壞了，因為他知道——你媽媽要離開他了，和他的情夫離開你們了。也許是妒忌、也許是恨意、也許是悲傷絕望，他毀壞了那輛車的刹車。最後，在那道出城必經的山道上，那輛車的刹車失靈，車上的三個人全部都墜落懸崖。雖然，當時被認為是你爸爸對車子做了手腳，但是卻沒有證據。。。所以，這場事故被認定是一場交通事故。。。”
    我感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微笑了一下——然後，我聽到自己似乎已經麻木的聲音：“他們死了？被爸爸殺死了？”
    “他們是死在傷害與被傷害、背叛與報複的陷阱中的。”賽芭的聲音是如此的刺耳！
    “傷害？背叛？”我感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可是。。。還是死了啊。。。”
    “拉爾夫，並不是都死了。”
    一個聲音響起，我猛地回頭，是哥哥——站在我身後的不遠處，他穿著高領大衣，緊緊得裹住了他的全身，我隻能看見他一張疲憊無血色的臉。
    “哥哥。。。”我訥訥得道。
    “愛麗娜沒有死。她還活著——或者說，她一直活到了她死之前。”哥哥的聲音那麼的虛弱，他的臉色是我從沒見過的慘白——不是那個我認識的陽光的總是笑著鬧著的哥哥。。。
    “在那場事故中，她是唯一的幸存者——但是，她卻因此喪失了行動的能力——她癱瘓了。。。而且，她的幼小的容貌徹底毀了。。。”哥哥神色悲哀，似乎在艱難得回憶著那些悲慘的記憶，“這些。。。都是後來，她的哥哥告訴我的。她的同父異母的哥哥。。。”
    “同父異母的哥哥？。。。”我艱難得問出聲音。
    “是的，那個畫家的前妻的兒子——當時，他才10歲，一直住在外地，和他的祖母住在一起。當癱瘓了的愛麗娜被接到他的祖母家時，是他一直照顧著那個可憐的女孩。但是，那個女孩不快樂。。。不能行動的她，隻能呆呆得守在一個孤獨的房間裏，就算有一個願意真心愛她的哥哥。。。她不快樂。。。她痛苦自己的醜陋，自己的殘疾。。。她的生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的靈魂已經死了。。。葬在了那個孤單的懸崖下。。。”
    哥哥的眼神是如此悲哀，仿佛他的眼前就是那個悲哀的受了詛咒般的懸崖，是那個女孩悲哀的墳墓。。。
    “我是五年前，知道這件事的。那個時候，我16歲，你還記得我當時去參加了一個戶外野營對吧？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在那個我們野營的地方，再次見到了愛麗娜。。。
    當時，為了躲雨，我躲進了他們的宅子。無意中，被愛麗娜的哥哥認出了我。。。我想，他當時一定恨不得想要殺了我。。。畢竟是爸爸害了他的父親和妹妹，但是，他隻是領著我去看脆弱的愛麗娜。。。
    愛麗娜那麼害怕的看著我，她的眼神讓我無比哀傷，讓我想起了母親。。。這件事情，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包括你和爸爸。。。之後，我就經常找借口，去看望愛麗娜他們。但是，我可以感覺得到，愛麗娜深深的絕望和悲傷。。。
    不管我和她哥哥如何安慰她，她都是那麼哀傷。。。
    “所以。。。她自殺了。。。在她14歲的生日的時候。。。她自殺了。。。”哥哥的眼神已經失去了任何色彩，無比空洞的悲涼。
    “自殺？”我的聲音顫抖。
    “她帶著無比的絕望，帶著恨意，帶著哀傷，自殺了。。。”哥哥的淚水流了下來。
    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身影，那麼哀傷的身影，那麼絕望的眼神。。。
    “但是，死亡隻能帶著軀體。。。沒有帶著她的靈魂。”賽芭的聲音突然響起，那麼哀傷低沉的聲音，靜靜得響起。
    “那個襲擊你哥哥、襲擊你的女孩，就是愛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