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聲音很低很低，卻讓捧著她臉的手突地一僵，緩緩地收了回去。
    季臣挑起她的下巴，與她看似平靜的雙眸對視，看到了她眼裏的恐懼。
    “放你走……”他眯起了眼睛，緩緩重複著。英俊的麵容，剛毅的輪廓顯得那麼冷酷。
    狂亂的怒氣，像風暴一樣迅速凝聚起來，連空氣也緊張了起來。
    他突然切齒一笑，目光轉為淩厲：“遲歡你知道嗎，在你成長的過程之中，我發現一個問題，我發現我自己越來越容易受你影響。這不是個好現象。”
    感覺她微微一震，他的目光又變得迷蒙：“可是我下不了手。很多次我明明可以在睡夢中悄無聲息殺了你，可我一次都沒有去做。我舍不得，遲歡，你就像毒一樣，能夠致我於死地，可讓我欲罷不能。”
    “所以……”他大手猛地往下扼住了她的脖子，慢慢加重力道，冷冷地說：“我絕不會放你走，也不允許你說要離開我，永遠都不。”
    遲歡脖子受製，感到呼吸漸漸困難起來，發怒中的季臣永遠這麼恐怖駭人。
    她哀傷地看著他，淒然一笑，突然問：“季臣，你愛我嗎？”
    季臣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遲歡會問他這個問題，而他自己也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愛她麼？他會有愛麼？
    為什麼他偏執到殘忍地束縛住她，不準她離開他？為什麼他每時每刻都想得到她？
    “或者愛。”他想了一下，低沉著聲說。
    “為什麼愛我？”她繼續問道。
    “這個不需要答案。”他有些不耐了。愛與不愛並不重要，他想得到她，想獨占她，想將她放在身邊，這個就足夠成為答案。
    “嗬，這是愛嗎？不，沒有一種愛是這樣的。你根本不愛我。”
    沒有一種愛像你給的這樣，霸道，冷酷，殘忍與自私。沒有一種愛以殺了她的父親為代價，沒有一種愛，是可以讓他不顧她的意願，不顧她的心強占她。
    這根本不是愛。至少，絕不是她想要的愛。
    季臣微愕，複雜地看著她，怒氣奇跡地壓了下去。他慢慢鬆開了對她的鉗製，發現她的脖子明顯一圈發紅。他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次一次地傷害到她。
    “遲歡，我們的命運是聯結在一起的，從我把你從福利院帶走那一刻開始，你就再不能擺脫我。這是你改變不了的事實，我也不準你改變。”
    遲歡不再開口，她默默將視線移開，再次落到窗戶那裏。她看到了陽光，有些刺眼的陽光，讓她恍惚了。
    他們的命運是聯結在一起的，她掙脫不開來。但是，沒有愛來溫暖之間，她又能撐多久呢。
    這就是他想要的嗎？看她的生命，她的活力在寒冷裏慢慢消耗，最終等待她的又是什麼呢？
    “車子應該來了，我們走吧。”季臣不想再繼續這個沒有意義的話題，這隻會讓他莫名煩亂。他伸手扶住遲歡的肩膀，拉她起身。
    一站起來，遲歡才發現自己的腳酸軟無氣，長時間滴水未沾，再加上兩腿之間昨夜他粗魯的對待引發的創傷還在隱隱作痛，讓她舉步艱難，腿一發軟，差點就要跌倒。
    季臣的大手及時環著她不穩的身體，手收回時，便將遲歡緊緊地摟在懷中。
    他摟得很緊，遲歡隻是纖瘦卻不嬌小，在高大強勢的季臣麵前卻像柔嫩的小鳥一樣被緊裹其中。他的懷抱就跟他的保護一樣，滴水不漏，堅固得像銅牆鐵壁一樣。可是季臣不知道，密不透風的保護和控製，最終隻會讓遲歡感到窒息。
    經過了昨夜，他們連最後一丁點可能，都消失殆盡了。
    她在自己懷裏，在這一刻的的確確在自己懷裏，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多日來積聚的煩躁一閃而空，心裏某些空缺的東西，也在忽然之間就被填補上。卻感覺到自己胸膛處一片溫熱的濡濕，在慢慢擴張開來。
    他知道自己昨晚的行為，已經把一切都毀了。但是，除了這樣子，他一輩子都得不到她。
    他是惡魔，不可救贖的惡魔。本性殘忍而自私，隻要他想要，就絕不會讓她有機會逃離。
    他知道遲歡想要的是什麼。但很可惜，她想要的，剛好是他不想給的。
    兩個人的心，原本就存在著距離。從遲歡知道父親的死因開始，從季臣用極端的方式占有了她那一刻開始，誰也無法阻止它們朝著相反的方向，義無反顧地遠去。
    “走吧。”
    半小時之後，離他們所在的酒店最近的機場，一架小型飛機從貴賓專用跑道上緩緩起飛，劃過天際，朝東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