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萊得到這句話，遲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你也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難道……”遲歡因為心中的揣測而不禁驚呼了一聲，捂住了嘴巴。
    她捉住蘇萊的手，急急問道：“告訴我蘇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蘇萊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嘴邊那個笑意，既嘲諷又淒涼：“你是想問，我是不是被人強暴的吧？”
    “我——”遲歡一愣，垂下眼皮，看著蘇萊不語。
    她小心翼翼選擇比較不會傷害到蘇萊的字眼，沒想到蘇萊卻親口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懷疑。此時心裏就像有塊石頭咯著一樣，堵得慌。
    “沒人強暴我，也沒有人逼我。”蘇萊的語氣那麼輕描淡寫，聽在遲歡耳朵裏卻是那麼沉重。
    然後，蘇萊的下一句話讓遲歡徹底呆住了。
    “我是自願的。”
    什麼？自願的？她還沒有從驚愕中反應過來：“蘇萊……你在……你在說什麼……”
    “我是自願的。”蘇萊呆呆看著遲歡，說：“你聽清楚了嗎，我說我是自願的。”
    “你……”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下賤的女人……是個不要臉的女人……連是誰搞大了自己的肚子都不知道……”蘇萊的話，句句驚心，透出絲絲灰暗的絕望。
    “不……”遲歡心裏混亂無比，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蘇萊那麼說，但是她還是相信蘇萊不是個那麼壞的女孩的！雖然她們兩個隻是萍水相逢，但她就是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蘇萊緊緊咬住自己的唇，像在壓抑著什麼。她偏過頭，將臉埋入潔白的枕頭裏。
    然後，遲歡聽到了她壓抑的哭泣聲。
    很低很低，似乎在隱忍著。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孩子，又怎麼會自甘墮落呢。
    即使她自甘墮落，也一定是身不由己。
    遲歡遲疑著靠前，那隻纖瘦的手緩緩撫上蘇萊淩亂的長發，幫她把頭發梳理好，說：“我可以幫你嗎，蘇萊？”
    探詢的語氣，充滿了真誠。
    蘇萊久久不答，隻有身體在輕輕顫抖。
    過了好久，蘇萊還是沒有回應。遲歡慢慢地感到沮喪，低聲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上午再來看你。”
    她收回手，正想轉身離去，卻感覺到自己的衣裳被扯住了。
    那股力量，扯得那麼緊，像溺水的人捉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遲歡驚訝地回過頭，看到一張由於大量失血而蒼白憔悴的臉，眼眶都深深陷了進去。現在，那張臉上布滿了淚痕，而那雙直直看著遲歡的眼睛，閃現著脆弱和最後一絲希望。
    “救我，遲歡。救我……”蘇萊死死扯著遲歡的衣角，仿佛一鬆開，就會掉入死亡的沼澤。
    遲歡立在那裏愣了一會，返身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說：“你說吧，蘇萊，到底怎麼回事？”
    蘇萊又是靜默了好久，終於重新開口：“我需要錢，需要很多錢……”她無力閉上了眼睛，繼續說：“因為……我媽媽得了絕症……”
    “我們在美國舉目無親，媽媽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可是我隻是一個大學生，我再拚命做兼職，卻還是連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都付不起，我去哪找錢來給我媽媽治病呢？所以，我去找了這個城市的高利貸……”
    “什麼？！”遲歡愕然。高利貸？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毒瘤啊！
    “除了走這條路，我已經想不到任何方法了。我跟他們借了10萬美元，媽媽的病情暫時得到了控製。可是，我沒有錢還給他們……”
    “有一天，他們找到了我。我當時在一家餐館做兼職，他們當著客人的麵拖走了我……他們把我拖到了一個酒吧，然後……輪奸了我……”
    “啊……”遲歡突然覺得手腳冰冷，有一種刺骨的寒冷，慢慢浸透了她的骨骼。
    “他們限我三個星期內湊夠20萬還給他們，否則就把我賣進紅燈區……”蘇萊的眼角滲出了透明的眼淚，她說：“我曾經想過自殺，但是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媽媽還在醫院等著我，我不能死……”
    她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緊捉住了遲歡的手，激動地說：“我該怎麼做？！遲歡，你說我該怎麼做……那個孩子不可以留下……他隻會提醒我，我的身體有多麼肮髒，我的靈魂有多麼醜惡……”
    然後，她雙手蒙住了自己的臉，失聲痛哭起來：“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你別這樣，蘇萊。”遲歡心疼地看著近乎崩潰的蘇萊，輕聲說：“那20萬，我幫你還。”
    “……真的？”蘇萊不可置信地看著遲歡。
    “嗯，我的銀行賬號裏，應該有20萬的，我明天就去提給你。”
    遲歡也不知道賬號裏有多少錢，她平時的生活起居，都是公寓裏請的傭人負責的。一切，隻有到銀行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