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
    一麵很小很小的令牌。
    小得像一片菊花的花瓣。
    花瓣微卷，像是一抹側臥的閑雲。
    令牌也和雲彩一樣柔軟，一樣紋如流水。
    握於指掌，如握輕紗；在掌心，生出繾綣。
    眠雲穀的令牌。
    眠雲令出，風息江湖。
    這名動江湖的令牌，此刻卻偎於一隻纖瑩如初藕的手中。
    窗外，是紛紛揚揚的大雪。
    雪光照著她的雙眸，像五年前他悠遠的目光。
    “我隻是你生命裏的一場雪”——他不能給她一生的承諾和幸福。
    那天的雪，和今天一樣大，白茫茫的，覆蓋了她整個的記憶。
    化解“天香”對她的毀滅的代價，是附身於他，如骨中之髓。
    “天香來天外，魂逝香杳然。”
    沒有人可以查出“天香”的根源。無根，無解。隕落，恍在朝夕。
    何況，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棲光崖眠雲穀。
    那個傳說中接近神話的武林聖地，他出身的地方——就像炫目的雪，他終歸要回去。
    “我隻是你生命中的一場雪。”    
    可是，如何不愛他？天香，原來不是隻餘一副呢！    
    有一種感情，一生隻開一次。
    “你隻是我生命中的一場雪，”珠淚，撲簌瑩動如蕊，在令牌上，就像當年，在雪地上灼開一朵朵溫熱的花，“可是，某人的眼睛在那以後就盲了呢……”她抬起頭，眼底是荒涼卻又絢麗的微笑，“我以後看見的也隻有那一場雪……”手背，一霎的冰涼入心，低眸，纖弱的手指輕觸那婆娑清澈中漾開的酸澀又甜美的印跡——笑容依舊似當時，隻是當年細細描畫那抹心痛的手指，如今在哪裏？
    挽住了他，也就挽住了離別。
    離別已三年，自那夜。
    棲光崖會原諒他嗎？
    “天香若可解，長生自可求。”
    他的師門是否能救他？是否肯救他？
    眠雲令在她手中化作一縷輕紗，仿佛她絞緊的心。
    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沒有人知道眠雲穀在什麼地方，她也不知道。
    那是武林中的一個秘密。
    她隻知道她不能去找他。他不希望她幹涉他和眠雲穀之間的事。所以，那天晚上，他點了她的穴道。
    可她怎能忘得了他？一生的追念，也是天香，無解，綿長。
    淚影中，浮現出那雙沉靜如雪的眼睛，“暮雲”，徘徊在心底無數次的呼喚低喃破碎著出口……隻是，為什麼他的眼睛那麼黑，黑得仿佛是暗夜裏吞沒一切的深淵，可是目光卻那麼亮？亮得如高山上的雪水，耀得她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