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浪淘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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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朝推行暴政,大肆屠殺平民百姓,民間各路起義軍有如野火燎原,短短三四個月,大江南北共有十路農民起義軍,達到二十萬之眾。誠意王雷霆統帥五萬大軍追剿大平軍殘部,卻高舉反旗,聲稱興朝罪孽滔天、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雷霆聲稱接到太皇太後密旨,自封揚州淩朝攝政王,討檄聲稱:作為前淩威遠將軍,為大平軍平淩王所脅迫,受到真爾戴蠱惑,一時糊塗、引興兵入關,現幡然醒悟,立誌為天下蒼生著想、造福萬民,不將興人掃蕩出關,便自割首級,祭奠淩朝先皇列祖。
七月初十,雷霆沿途收編農民起義軍八萬人馬,整合麾下五萬精兵,共計十三萬兵馬。
七月十八日,雷霆大軍自建陵揮師北上,一路高歌,聲勢浩大,直逼京師洛都。
七月二十日,隆慶王大軍攻下浙州,聞訊雷霆已經揮戈北行,立即整軍拔營,回守洛都。
這日,絳雪生辰,在酒樓擺下一桌,邀請端木府所有人等,歡聚一堂,掃蕩一個月來的驚恐與淒涼。然而,唐抒陽、葉思涵與西寧懷宇無法為絳雪慶賀,幾日前的某個裏,三人悄悄離開揚州,無人不知他們去了哪裏,或許,陸舒意知曉一些的吧。
清無塵,細鉤孤瑟,月如銀,清輝遍灑。秦揚河兩岸、絲絹燈籠次第盛放,仍在,卻被雨打風吹去,隻餘兩岸殘敗的舞榭歌台。
媚兒攜了陸舒意的手站在一旁悄悄耳語,淩璿、淩萱看著大家來回忙碌,淩政好奇地四處觀望。經過興兵掃蕩,酒樓雖是修葺一新,卻已經大不如前,大堂高闊氣派,卻已無先前的赫赫輝煌、燈紅酒綠。
各菜式擺上圓桌,眾等就座,絳雪站起身,臉上胭脂淡淡,豪爽道:“有幸相識在座諸位,是絳雪三生有福,來,今便在此痛快一場。”
吾等紛紛站立,舉杯相碰,一飲而盡。酒佳肴,清歌一曲,言笑歡愉。
突然的,“嘭”的一聲巨響,大門被狠狠地踹開。眾人驚懾地朝門口望去,隻見一個人高馬大的公子哥兒杵在門口,鮮衣浪蕩,眼睛猥褻地橫掃一眼,唇邊浮出一圈竊意的笑。他的身後,站著兩排持矛的家丁,虎視眈眈地瞪著我們。
馬英效!淩萱攥緊我的手,抖調害。媚兒呆立當地,容刷的蒼白如紙。陸舒意摟住媚兒的身子,以安定的目光撫慰她。
絳雪眸光一轉,離席而出,旖旎地擺向門口,靚妝眉心沁綠,揚聲嬌脆道:“喲,什麼風把馬公子吹來了!真是對不住,我們酒樓還沒開張……”
馬英效抓住絳雪細瘦的手腕,誇張地笑道:“是媚兒這陣風,把本公子吹來了!”
絳雪容失,可見馬英效的力道何其龐大。她強忍著手腕的疼痛,翠蛾糾結,苦笑道:“馬公子,放手……”
陸舒意放開媚兒,赫然怒道:“馬英效,放開她!”
“要是我不放呢?”馬英效肆無忌憚地邪笑著,“今兒我真是福不淺,你們個個羞閉月、沉魚落雁,陪本公子喝酒彈曲兒算是便宜了你們,不過媚兒嘛,要跟本公子回府去。”
陸舒意粉臉生紅,硬聲道:“你強搶民,還有沒有王法?揚州不是你馬家的天下,你不要忘了,如今的世道跟以往可不一樣了。”
馬英效哈哈狂笑三聲:“你還真是說對了,如今這世道啊,沒有我馬家辦不到的事兒。揚州就是我馬家的天下,朝堂如何變化,那是遠在天邊的事兒,揚州嘛,自始自終都是馬家一手遮天!”
我冷然道:“是嗎?要不要請衙的人過來一趟?”
揚州衙駐有五千興兵,隆慶王交給我的令牌,或許可以派上用場吧。
馬英效甩掉絳雪的手腕,仔細地看著我,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白癡皇帝的皇後,本公子還以為誰呢。”他戲謔道:“皇後娘娘,白癡皇帝已經死了,小朝廷滅亡了,如今是興朝的天下,你這娘娘嘛,是不是也該卸下你那尊貴的架子?”
我冷叱道:“與你何幹?”
馬英效跨前一步,陰氣沉沉道:“是與我無關,不過,我與媚兒的事兒,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則,我會很不客氣的!”
我笑影如風,乍暖還寒,冷冽如刀:“你敢動手,我便會讓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馬英效抱住胳膊,故意地瑟縮著身子,誇張地哀叫:“喲喲喲,本公子好害怕……”他直起身子,黑眉一抽,輕蔑道:“你要有這能耐,我便不姓馬。”
所有人都盯著我,或驚訝,或憂心,或不信。陸舒意橫我一眼,示意我別逞強,我不予理會,淺笑盈盈,嗓音柔和,激將道:“我有無能耐,一試便知。馬公子不會膽小如鼠到不敢與一介流賭一次吧!”
馬英效緊攏眉頭,思慮再三,終於道:“好!你說,怎麼賭?”
克製著心口的驚喜,我平聲道:“隻要將衙的人請過來,便知我有沒有能耐。假如我沒有,我與媚兒隨你回府,假如我有這份能耐,你便不能再三糾纏媚兒。”
“你以為衙會聽你的差遣?笑死人了!”馬英效呼呼狂笑,枝亂顫一般風浪、輕浮,忽然定住不動,眼睛一睜,又是一陣大笑,“差點被你騙了!本公子聰明絕頂,怎會不知你的伎倆?”他揮手,“將他們全部押回府裏,本公子要享受享受人環伺的滋味兒。”
媚兒嬌聲喊道:“慢著!”她挺身而出,掰開陸舒意握著的手,站在他的跟前,看向門外的秦揚河,眸光淡定如菊,“馬公子大人有大量,放了他們,我隨你回府就是!”
馬英效捏住媚兒的尖細下頜,故作歎氣道:“媚兒,你早說不久了?可是呢,我改變主意了。”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僵硬道,“一個都不許放過!”
“你——”媚兒重重拍掉他的豬抓,嬌顏怒紅,憤怒地瞪著他。
然而,門外持矛的家丁一動不動地站在當地,身軀僵硬,眼睛發直,全然的一副表情。馬英效回首一看,微感詭異,暴跳如雷地怒吼道:“一個個的站著幹什麼?都傻了,抓人呐!”
驀然,兩排家丁不約而同地倒地,橫七豎八地壓著,氣絕身亡。隱約可見,頸間橫亙著一絲兒鮮紅的細線,赤紅觸目。
眾人皆是驚愕地愣住,不曉得此種詭異的現象從何而來。絳雪的臉龐驟然一鬆,眉目清爽,飛起一抹興奮的躍然之。
馬英效更是驚懼地看著瞬間死亡的家丁,手臂微抖,戲謔的臉孔霎時惱怒,更多的是凝重……
我知道,這是一門極其厲害的絕頂武功,冰寒索魂。我冰冷地譏諷道:“殺人於無形,如此詭異的殺人手法,可見這人的身手早已達到神出鬼沒的境界。馬英效,你也想像他們一樣嗎?”
馬英效回首一望,眼神驚駭,拔腿就跑,踉蹌的步伐一歪一扭的滑稽至極。
大門處,轉身出來一個黑衣男子,微抿薄唇如削,燦笑如陽,意氣昂揚,身後的暗紅光影將他修塑出一圈兒暖的瑰彩。
絳雪開燦爛、臉紅凝露,不自覺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親昵與依賴,歡悅道:“爺,你可回來了!”
唐抒陽望著我,黑眸微眯,眼角浮現出一彎讚贍弧度,旋而看向絳雪,不動聲地抹開絳雪熱絡的手臂,徑直走向酒,溫言道:“今兒是你生辰,我怎能不回來?”
絳雪一襲露燕雙飛紗裙、仿若清晨朝露滾動於翠綠荷葉之上,晶瑩剔透,薄紗輕緲、翩翩蝶飛。風袖輕擺之間,她招呼大家入座,繼續歌闌酒筵。
唐抒陽牽了我的手,不理會眾人驚異的目光,要我坐在他的右側。手心裏全是他的溫暖,我的臉腮菲如三月桃紅。
絳雪盈盈在他的左側坐下,臉腮微紅,是尷尬與氣惱的暈紅。陸舒意親切地笑著,眉心蘊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紋痕。淩璿驚異地看著我,娥眉輕蹙,平靜如水的澄眸若有所思地睜著,波紋微漾。
他端起酒杯:“唐某來遲,理當自罰三杯!”話落,三杯一飲而盡,豪氣頓生。自行斟滿一杯,舉向絳雪,“絳雪,敬你一杯!”又斟滿一杯,舉向眾人,“敬諸位佳人!”
陸舒意希翼地問道:“唐公子,不知懷宇和葉思涵可是與你一起回來的?”
唐抒陽笑道:“沒有,我是趕回來給絳雪慶賀生辰的,明後日他們便會回來。”
淩璿飛霞滿麵,流情的眸子乖順地看著他,餘光輕輕掃過我的臉龐,蘊含著一絲挑釁與蔑然,語音嬌如鶯啼:“唐大哥,上次的事兒,未及當麵言謝,璿兒借獻佛,敬唐大哥三杯!”
唐抒陽端起酒杯遙敬,嗓音沉厚:“不敢!”
兩人一連飲下三杯,唐抒陽擱下酒杯,淩璿亦絲毫不讓地擱下酒杯。我看得分明,她的眼角餘光一直是瞟向我的。我悄悄握住手掌,暗歎一聲:她此種眼神,似曾相識燕歸來。
淩璿雪肌清透閃紅,雲鬢風嬈,讚道:“唐大哥果然好酒量!璿兒佩服!”
唐抒陽微作一笑,看向眾人,歉意道:“諸位繼續,唐某先行回房更衣。”他溫柔地看我一眼,起身離席而去,直至他軒昂的背影消失於大堂,眾人的目光方才回轉,繼續眼前的佳肴。
忽然,淩璿不勝氣力地撐住前額,眼眸迷離,仿似醉了一般,綿軟道:“璿兒不勝酒力,不好意思,能否失陪一會兒?”
絳雪饒有興味地審視著淩璿的忸怩作態,一副了然的神。媚兒趕忙起身:“當然可以,”她擔憂道,“要不,我陪你去吧!如不嫌棄,到我房裏歇息一下,可好?”
淩璿輕柔而迷蒙地笑著,輕蹙眉心,仿佛真的天旋地轉一般,趕忙起身,阻止道:“不麻煩了,隨便一間廂房便好,我自己去就行了。”
媚兒隻好坐下,眾人見淩璿搖搖晃晃地舉步而去、柳腰款擺、風情曼妙,皆是再明白不過的神情;隻有淩萱扭著細眉,凝思不解。
她們在說什麼,我全都聽不見,整個大堂、靜寂如死,卻壓抑得令我無法喘氣。清酒燒灼著咽喉與心間,火舌一下一下地舔著、啃著,臉腮發燙,身子漸至發熱……是的,心底正吱吱地燃燒起一把怒火,越燒越旺,似要將我焚燒殆盡。
我起身跑向內院,不理會身後的數聲驚叫;我要去找唐抒陽,那可惡的小妮子一定找他去了。哼!什麼都可以輸,就是不可以輸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