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胖子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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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的時候我有個超級要好的朋友,名叫胖子。
胖子那時發育比較快,全班最高大的就數他。他常搞惡作劇,欺負別人,喜歡扯掉小女生內衣的肩帶。在大家的評價裏,他就是個小混蛋。
但在我眼裏,他卻是個富有正義感的Boy。我早讀書一年,發育卻比較慢,小學時代在班裏就是個青黃不接的豆芽菜,因此常被人欺負。但胖子每次都會及時出現在我麵前,把欺負我的人狠揍一頓。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在洗手間裏被幾個高年級的混混勒索要錢,因為我身上沒錢,他們準備把我揍一頓解氣。我在裏頭喊:“胖子!”
在外麵等著的胖子立馬衝進來救我,掄起胳膊就要開打。打不過他們,胖子就用頭往他們胸口一頓猛撞。其中有個混混躲開了,胖子一頭撞在了牆上,轟的一聲,一股鮮紅從天靈蓋上流了下來。
混混們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貨色,見“紅”了,都一哄散去了。
我陪胖子到校醫室,路上我紅著眼跟他說,這輩子,我們就是兩兄弟了。
又是蟬鳴,呱噪的知了肆無忌憚地叫囂夏日的炎熱,仿佛聲嘶力竭到了晚上,才對得起一天的歇斯底裏。
我被吵醒的時候,講台上的數學老師還在講函數,看了眼,覺得有些不對勁,才發現這個題目超綱了,早就碩士畢業了5、6年的中年男人不自覺地用大學微積分解答,留下一堆暈了眼的蘿卜白菜,看著他鑽牛角尖。
私立高中,空調冷氣開的足,我又正好坐在風口,嗓子有些嘶啞的疼,隻有被我靠得僵硬的胳膊,沒有知覺的支棱著,一時有種大概裝了一個真皮義肢的錯覺。
終於等到下課鈴響,講台上的老師愁眉苦臉地看了眼洋洋灑灑一整個黑白的公式,大手一揮,“再等我一分鍾。”底下望眼欲穿,蔫兒吧唧的小白菜忿忿不平,集體起哄造反,幾個人高馬大的籃球專業戶七手八腳地把這個身材還保持著6塊腹肌的三分球後衛連拖帶拽地哄出了教室門,整個走廊都回蕩著他氣憤地聲音:“我不要麵子的啊!”
我叫陸鳴,大陸的陸,一鳴驚人的鳴,也有個王八蛋一臉猥瑣的說過,“鳴金收兵的鳴”。不過不重要,名字這個東西隻不過是為了方便區分,就像是菜市場裏叫賣的西葫蘆,有綠色的,也有金黃色的。
當然,有個名字對我來說,還是比較特殊的。
下午6點整,準時。
那個王八蛋拎著個不知道裝了什麼玩意的書包,嘴裏叼了個沒點著的煙,穿過校門左邊30米處一個不到1。5米寬的小巷子,那裏還有個貼滿了包治百病小廣告的電線杆,昨天還有條瘸腿的狗做個標記。
然後,他應該要走過3個街區,順道去王叔那領回他昨天被紮破輪胎的倒黴自行車,然後到家開始燒菜準備晚飯。
哦,對了,他們家門口還有隻窮凶極“餓”的大黑狗,大概是流浪了很久,皮包骨頭快餓死的時候倒在了他們家門口,王八蛋嫌它晦氣,給了口飯吃,結果居然就死皮賴臉地活了過來,每天眼巴巴地瞅著他,也就當成看街狗,沒進過他們家門,就每天守在門口,誰靠近就朝誰吼,隻有他回來的時候,才乖順有條狗樣。
我呼了口氣,今天的街道一日遊結束。我看了看路邊,正好有輛亮著燈的出租車,走過去彎腰,敲了敲車窗,“師傅,青陽路552號坤合別墅。”
隻叼著一個稀稀落落煙頭的大叔挑眉看了看,“小夥子住豪宅區,怎麼來貧民區體驗生活啊?”
我皺了皺眉,心裏有點膈應,瞄了一眼他的身份證和工作編號,“去不去?”
“去,怎麼不去,40公裏路,好歹百來塊錢,不過,學生仔,那片富豪區我回來可是空車,再加100,我立馬開車。”司機一臉看戲地看著我,有些發黃的中指和食指敲在磨損的方向盤上。
我直起身,看了看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這個時候,除了眼前這個明顯要敲竹杠的黑車,居然一輛其他的空車都沒有,真是見了鬼了。
我拉開車門,剛粘到坐墊想關車門時,就看到圍著圍裙,手裏還拿著一瓶醬油的人,他一手扣住車門。
“喲,陸小子,大爺啊,多出100你也坐,不怕被人拐進深山啊。下來。”
“我有錢,我要回家,現在這裏隻有這輛車。”我聽見自己麵無表情的說。
王八蛋挑眉,一手搭著車門,彎腰壓向我,“怎麼,跟了我一個月,被我逮到想溜?嗯?”
然後我就看到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連同那瓶八塊九毛錢的海天醬油一起抓在手裏。“他的手有這麼大,蒲扇啊!”
被他從車上拽下來的時候,我還能聽到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然後,王八蛋江平頭也不回的比了一個中指,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司機張牙舞爪虛張聲勢的樣子,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偷偷地衝他也比了一個,頓時心裏爽快極了,連胡同裏發黴的味道,都覺得無比清新起來。
他家的大黑狗見我還敢呲牙,被江平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就哼哼唧唧地夾著尾巴躲到了樓道裏,隻留下一雙綠油油的眼睛。
我被他按在凳子上,看著背著光站在我麵前,他拿那瓶醬油懟我,哭笑不得,“陸鳴啊,出息了,還敢偷偷摸摸跟蹤我,有你這麼傻的。還有,那是黑車,知道什麼叫黑車麼,上了車,打暈帶走,你這種長金毛的小肥羊,不綁個幾百萬,都對不起你這身細皮嫩肉。你腦子不是挺靈光的,今天是被黑子叼走了?”
黑子是剛剛想咬我的狗。
他又拿瓶子懟了我一下,但我發現,我並沒有生氣,他拿著一個八塊九毛錢的醬油懟了我,我居然沒有生氣,心裏還有些莫名的愉悅。然後,我看到了他家玻璃上,笑的人模狗樣的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甚至還感到有些愉快的異常精神狀況後,我挺腰,麵容嚴肅地告訴他:“你再拿它戳我一下,我就要生氣了。”
江平一下子笑開了,“哎呦,我的傻弟弟啊,坐好坐好,哥燒菜去,乖乖呆著。”他換了隻手,伸手在我頭上胡亂的摸了一下,然後轉身進了他們家建在門外的廚房。
我就趴在窗戶上,看著他一米八五的人委屈地在沒有他膝蓋高的菜台上動作麻利的切了一整個西葫蘆。
江平是個胖子,這是我固有的印象,但是為什麼現在變成這樣了,就好像一下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瞬間抽長成現在的模樣。
一米八五的身高,寬肩窄腰,遊泳的時候四肢伸展,有種協調的美感。寬鬆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正好合適,手有點大,摸在頭上很舒服,讓人想忍不住蹭一蹭。
我到底缺席了我兄弟的一段什麼樣的時光啊。
小學畢業之後,我去了市裏最好的中學,他則去了校風最壞的學校,聽說那裏的人天天打架。在那個時候,我還不懂得玩QQ,也很少打電話。後來搬家,我把他的電話號碼弄丟了,6年了無音訊。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江平將飯菜端到小桌上,給我拿了一副他自己的碗,然後又去積了灰的老式竹碗櫃裏,拿了一個大湯碗給我,讓我去洗一洗,自己去到一直虛掩著門的小房間裏。
我端著碗躑躅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跟過去,隻是這件屋子的條件太差,遑論隔音了,連隔壁家電視的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媽,是陸鳴,你見過的,小學的時候,他常常來我們家,和我一起寫作業的。”
然後我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慌亂的說,“我不出去,小平,你們吃,你們吃,我等等再吃就好,我不出去。”
“那我給你端進來好麼,不然菜都涼了。”
我聽見江平輕聲細語,還有輕輕拍打著被子的聲音。我歪過頭,往裏一看,黑暗中,江平的眼睛卻十分清晰的和我對上,敏銳的眼神和我一觸即過。
江平出門,呼了口氣,抓了抓頭看著我,“嚇到你了,別怕,我們先吃飯,吃好飯,我送你回去。”
他從我手裏拿過碗,清洗過後,用幹淨的白布擦幹,小心的將冒著熱氣的米飯和色澤動人的蔬菜夾到碗裏,拉過我,把我按到凳子上,用筷子敲了敲我的手,“吃飯。”
等他從小屋子出來,就大大咧咧、大刀闊斧地坐在了我對麵,桌子後麵就是窗台,根本沒有合適的空間安放他過渡發育的大長腿,隻好從桌底穿過,停在我的腳邊。
“沒想到你會來,怕你吃不慣,小學的時候就嬌氣,現在看來也沒有好多少。”
我低頭小心翼翼地扒了兩口飯,和記憶裏是一樣的味道。
小學的時候,學校是包午飯的,學生隻要交一些夥食費,然後自帶餐具就可以。
江平有兩個便當盒,老式的不鏽鋼飯盒,方方正正,規矩的就像是公社時的大鍋飯,說好二兩就二兩,沒見他多過半分,又是長身體的時候,每次吃飯都是爛吞虎咽,風風火火,這麼點根本不夠他吃,但是他偏偏就是胖,喝水都胖。胖墩墩的樣子比得上兩個我,每次見他自己帶著飯菜來,我都會去搶他一半,然後,再把自己的一半給他。
江平看我吃了兩口,就捧著飯碗不動的樣子,有些好笑的皺了皺眉頭,“怎麼了,吃不慣?”
他伸筷子夾過我飯碗裏的木耳,扔進嘴裏嚼了嚼,又看了看我,“家裏也沒其他菜了,等下帶你出去吃。”
江平的眼裏有些歉意,又有些無奈,眼神望過來的時候,就像是當年頭破血流的小胖子,張牙舞爪信誓旦旦地對著我說:“陸鳴,我會保護你的。”
作者閑話:
時隔多年再開新坑,原先封龍整體大綱在打掃衛生的時候連同手稿全部遺失了,我又記不起來整體結構一拖再拖,等於棄坑,所以這次慢慢更新。也是第一次嚐試用第一人稱,這篇文章應該可以歸到中篇,講述的也是溫馨的小故事,成熟腹黑攻x單純高智商受,主線劇情比較溫馨,小胖子變大帥哥,原本二缺少年不斷成長的過程,畢竟他身後有一個吃穿不愁又挑剔的隱形二貨,還有家裏一條死皮賴臉的缺心眼流浪狗。